天敬和天誠不同,他一直在書房伺候,所以并無武藝傍身,一見三夫人如此,頓時將手中的匕首緊緊攥在手中,心提到了嗓子眼,做好了防御準備。
春柳則是一點一點朝門口挪了出去,額頭上的汗不停的流下來,看了眼三夫人又忍不住朝窗臺看去,生怕那惡心的東西跳起來咬了敏哥兒,她只覺得每挪一步腿就仿似千金重一般。
三夫人輕蔑的掃了兩人一眼,根本沒有放在心上,出了正房又如何,今晚,這個府邸里所有人的都不可能活著出去
析秋心里也緊張的很,她們手無寸鐵,三夫人卻是手持長鞭,窗臺上又有一條蠱蟲虎視眈眈,她沒有見識它的厲害,卻也能想象,那些小蟲都能食人肉,這只蠱王只會更加的厲害。
盡管心里害怕,但面上卻不露分毫,她滿面的淡然:“三嫂?!蔽銮锱c三夫人對視:“你有沒有想過,將我們殺了對你們的大業(yè),并無好處呢?”
三夫人眸光漸凝,看著析秋冷冷的道:“我倒不知道,四弟妹如此能善辯!”她輕笑一聲,又重新坐了下來面上殺意卻沒有減去,語氣嘲諷:“那四弟妹說說看,如何沒有好處呢?”
還愿意聽自己說,析秋心思電轉,那么也就說三夫人其實心中也有不確定,或是顧慮的,想到此她開口道:“今晚你們假傳皇后娘娘的口諭,傳各府的夫人進宮,想必就是用夫人們來威脅當權的官人吧?”說著頓了頓她看著三夫人:“三嫂自苗疆而來,可能對中原男子并不了解,在大義面前威脅對于他們來說,可能根本不足一提,三嫂不知道前朝有位甄鳳山甄大將軍,敵軍便如三嫂這般,抓了他的妻兒,他卻是半分不受威脅,反而殺敵時比之從前勇武百倍。正所謂軍令如山,他們既有今日的地位軍權,與大周榮辱相比,自己的痛苦和磨難已微不足道?!?
這是在告訴三夫人,有時候在男人看來,只要有了地位和權利,妻子可以再娶,兒子可以再生,用這樣可再生資源威脅,實在不具有威懾力。
三夫人聞一怔,看向析秋目露懷疑。
非但三夫人如此便是天敬也是如此,他在書房伺候所讀史書不甚枚舉,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前朝有這樣一位名將。
析秋見三夫人面色有所松動,心里微微松了口氣,目光飛快的看了眼門口,春柳已經(jīng)背著敏哥兒退出了暖閣的房門若是佟全之解決了院子里的東西,只剩下三夫人一人,她們也就不用再害怕了。
“三嫂?!蔽銮锏χ溃骸叭缁I謀了這么久,可不能因這樣的小事,而毀于一旦啊?!?
“住口!”三夫人眉頭緊擰:“你是說我私自做主壞了他的大事?”
析秋挑了挑眉,不置可否。
三夫人瞇起了眼睛,目露厲光:“我告訴你,你不用危聳聽,我今晚所做的事都是他吩咐的,再說,蕭四郎今晚無路可退必死無疑,這會兒指不定已經(jīng)命喪,沒有絲毫的影響?!闭f著,她騰的一下站起來,手中的鞭子橫空而起,嘯叫聲響徹在房內,析秋只覺得鞭風掃來面上生生的疼,三夫人冷聲道:“少和我廢話,受死吧!”
話音剛落,她鞭子凌空而起就朝析秋的臉抽了過去:“我便要毀了你這張臉!”
析秋本能要轉身避開,寧愿她抽上自己的后背,也不能讓鞭子傷了肚子。
勁風撲面!
正在這時,天敬一個箭步?jīng)_過來,他后背背著鑫哥兒,只能以面攔住析秋,那鞭子呼嘯著落了下來,抽在了天敬的肩上,極重的力道
析秋只聽到棉帛撕裂的聲音,天敬身體便是一抖,鞭梢擦著鑫哥兒的頭頂又重新飛了出去,打在墻壁上的多寶格,里面的玉器瓷器嘩啦啦的落了下來。
吵醒了鑫哥兒。
析秋一驚,喊道:“天敬?!彼龓撞阶吡顺鰜砣タ刺炀?,就見天敬左臉上劃了一道血痕,左肩上衣服被撕開,里面的肉被生生拉出一道長長深深的約莫一尺長的口子,自肩頭蜿蜒而下橫亙在胸前,頓時,血就順著傷口滲了出來
“賤人!”三夫人一擊未中,目光陰厲的看向析秋,道:“去死!”
析秋擰了眉頭,她也生了怒,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,拽了身后的椅子就朝三夫人砸了過去,她的力氣小又有孕在身,這樣砸過去椅子還沒落下,三夫人已經(jīng)移了位置,落在了地上。
好在緩了鞭子的力度,析秋直覺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,她側目去看就看到自己的袖子也被拉了一道口子,里頭也留了一個血痕!
鑫哥兒從剛剛迷迷糊糊,到此刻徹底醒了,頓時嚇的哭了起來:“四嬸嬸三嬸嬸你們不要打架!”
三夫人沒有去管鑫哥兒,只微微詫異析秋的反應,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膽量反抗,平常的女子自是尖叫著躲避或是哭訴,哪里有毫無武藝的人真的去反抗。
“天敬,你帶著鑫哥兒出去?!蔽銮锶ダ炀矗蛉酥皇窍霘⑺粋€人,她不希望別人因此喪命!
天敬眼前直發(fā)黑,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,他緊緊攥著拳頭,堅定的道:“夫人,您帶著鑫爺出去,我來拖住他!”
“一個都別想走?!比蛉死湫B連,只覺得面前兩人說的話滑稽可笑,話落之際她又是一鞭揮出
析秋本能的去護天敬和受了驚嚇的鑫哥兒。
正在這時,門簾子直接被人扯了去,佟全之一躍進來,不由分說便上前騰空將鞭梢攥在手心里,他大喝一聲用力一扯,就將三夫人的鞭子扯了過來:“六姐,你們出去,我來收拾這個賊婆娘!”
這一切只發(fā)生在一瞬間,佟全之的速度極快,三夫人沒來得反應也沒有防備,鞭子就已經(jīng)脫了手。
析秋松了口氣,也不去看佟全之,拉著天敬朝外走:“三弟,你小心?!眱蓚€人朝門口跑去,和佟全之的師兄弟打了個照面,三五個人沖進了房里,析秋已經(jīng)到了外面的游覽上,院子里春柳帶著幾個手持長棍的婆子趕了過來,見吸取安然無恙,眾人頓時松了口氣。
岑媽媽上前來:“夫人,您沒事吧?!痹捖渚涂吹轿銮锔觳采系膫?,頓時紅了眼睛:“真是惡毒的婦人?!闭f著,擼了袖子一擺手:“我們都進去,人多不怕她!”
婆子們仿佛受了鼓舞,提著手里的家伙什就要沖進去。
房間里噼里啪啦打斗的聲音傳了出來。
析秋搖著頭道:“你們守在外面,不要進去?!闭f著看向身后的天敬,對岑媽媽道:“找兩個人給他清洗一下傷口?!边@會兒也不可能請到太醫(yī)來,只能將就一下也不知傷的到底有多重。
游廊下昏昏暗暗的燈光中,天敬臉色發(fā)白,搖搖欲墜。
岑媽媽這才瞧見天敬,又注意到趴在天敬身上一動不動的鑫哥兒,頓時變了臉色:“快來人!”說著扶住終于受不住暈過去的天敬,幾個婆子扔了手里的東西,七手八腳的去扶天敬,又解開他后背上的鑫哥兒抱在懷里。
析秋看見鑫哥兒慘白的臉,心里突的就是一跳,走過去撫著鑫哥兒:“鑫哥兒,鑫哥兒!”喊了兩聲卻沒有反應。
“快扶他們去房里?!笔艿钠ね鈧m痛可并無大的影響,可是鑫哥兒不同,他年紀這么小身體又一直不好,若是驚出什么事來她不敢想。
岑媽媽聽著就帶著眾人扶著,抱著天敬和鑫哥兒去了次間里。
春柳和碧槐跑過來一人一邊扶住了析秋,析秋擰了眉頭道:“先不要管我的傷,我們到一邊去。”說著,就朝游廊的另一頭走了過去,春柳急的語無倫次:“三少爺能不能制得住三夫人?”
析秋知道佟全之的武藝不錯,又有師兄弟們幫忙,可是卻不知道三夫人如何,她也不知道,只希望不要有人受傷就好了。
心里想著,她搖了搖頭又去看碧槐:“院子里什么情況,可有效果?”
聽到這個話,碧槐就點了點頭,語氣輕快的回道:“是,三少爺按照夫人的吩咐,已經(jīng)收了兩條在甕里了,這會兒七少爺和府里的侍衛(wèi)正守著呢?!?
析秋來不及松氣,就想到窗臺上停留的蠱王,心里想著她目光就落在窗臺,這才返現(xiàn)那條蠱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她心立時提到了嗓子眼上,若是蠱王進了門跳起來去傷人,佟全之他們不是有危險。
正說著,暖閣的門被人從里面踢開,三夫人從里面躍了出來,身姿極其的靈活,凌空翻了個跟頭便輕盈的落在院子里,剛已落下她就朝析秋看了過來,唇角一勾隔著院子道:“四弟妹身邊到是有不少的高手!”語氣依舊是不以為然,說完,左右一翻析秋就看到她手心中橫了一只手指長段似竹笛一樣的東西,她眼眸含笑便擱在唇上就吹響了一聲。
聲音很脆,悠揚動聽,但目的卻是讓眾人駭住。
不用析秋去想,就連從里面追出來的佟全之也知道三夫人的目的。
析秋臉色巨變。
聲音高高揚起,三夫人得意的看著眾人,又朝析秋看去:“以為這樣就能制住我?”便是在苗疆,也無人敢打她寨子的主意,這么多年他和三爺大小的戰(zhàn)場不知上過多少,無往不利戰(zhàn)無不勝,所有的蠱蟲中便是她飼養(yǎng)的最為霸道也最為聽話靈活。
沒有別的原因,別人只是在陰寒之地挖了洞埋了瓷甕飼養(yǎng),而她每一條蠱蟲挑選出來,都是選用處女的下體培養(yǎng),女人下體是最上品的陰寒之地,所以她的蠱蟲便是兇猛最嗜血也是最淫之極品!
笛音落下,院子里頓時一片死寂,所有人停在了原處不敢動彈,側耳去聽院子里的動靜。
三夫人很滿意眾人的反應。
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,析秋只看到那只蠱王爬了出來,停留在三夫人的肩頭,豎著腦袋盯著析秋在看,仿佛她就是一盤極致的美味,只待主人一聲令下,它就會去享受屬于它的美味。
蠱王與蠱蟲不同,普通的蠱蟲沒有辨識能力,只能靠嗅覺去尋血腥味和笛音發(fā)動攻擊,而蠱王卻是在主人的命令之下,有選擇性的析秋如今有孕在身,胎兒的營養(yǎng)便是最好的飼養(yǎng)品之一。
不知過去了多久,春柳都覺得身體僵硬的發(fā)酸,可是院子里卻半點動靜也沒有,佟全之動了動和身邊的幾位師兄弟對視一眼,眼底露出備戰(zhàn)的狀態(tài),蓄勢待發(fā)。
三夫人卻滿臉的狐疑,命令發(fā)出這么久,卻沒有如以往一樣所有的蠱蟲聽命而來,她側目四處打探,院子里依舊是一片死寂。
正在這時,院子的花園中響起一片驚呼聲。
別人或許不懂,但佟全之卻明白,這是侍衛(wèi)們又捉住了蠱蟲才會如此。
他眼眸一亮,朝析秋看去,難道是六姐的方法起了作用所有的蠱蟲都被捉住了?
他滿心的期待,也不愿再等提著手中的彎刀就對三夫人道:“惡婦,受死!”說著飛起一躍就跳下了臺階,朝三夫人攻擊而去,身后的幾位師兄弟也是同樣的動作,飛躍了下來!
三夫人面上就是一慌,失措間她抬起竹笛放在唇邊又是一聲。
她肩頭上的蠱王仿佛受了刺激一樣,細細的身體竟是尾部獨立,如竹枝一樣豎插在三夫人的肩上,眼睛緊緊的盯著析秋一轉不轉,仿佛下一秒就能躥起來飛過去。
析秋緊張的后退了一步。
佟全之已經(jīng)知道了她的目的,刀橫掃而起朝那蠱王砍去。
師兄弟們也圍了過去,將三夫人圍在了中間。
就在這時,三夫人唇角卻是一勾輕巧一躍避開佟全之的攻擊:“等等!”佟全之揮手示意眾人停下來,他自己也是擺出攻擊的之勢沒有立刻再動。
三夫人笑了起來,看向析秋道:“我果然小看了你,竟然將我的蠱蟲拿住了”雖是笑著說的,但每字每句卻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。
析秋沒有說話,她知道三夫人接下來定然有搏命的動作。
春柳和碧槐將析秋護在了身后。
三夫人卻是嘲諷的搖了搖頭,護著又如何,待會兒你們就能知道它的厲害之處!
心思轉過,又是一聲笛音。
仿佛只是眨眼之間,在佟全之意識到不妙和眾人攻去的同一時間,那只蠱王如同長了翅膀的飛鳥,輕靈的飛跳了起來,越過眾人的頭頂,隔著寬寬的院子以擊極快的速度朝析秋跳了過去。
碧槐眼睛一閉向前移去一步,將春柳和析秋護在了身后。
這一切只是發(fā)生在一瞬間,佟全之已經(jīng)一個翻身刀勢一收緊追那蠱王而去,師兄弟們則是繼續(xù)圍攻三夫人,一伙人便是你來我往在院子打了起來。
析秋幾乎一眨一眨的瞪著那只蠱王,她抬手想要將碧槐和春柳推開,這時敏哥兒也被驚醒,睜著眼睛看見了析秋。
“母親!”
析秋竟生出一聲絕望之感,她聽了許久的母親,卻沒有聽到自己的孩兒喊自己一聲娘親
眨眼的功夫,眾人心思轉了幾轉。
蠱王已近在眼前,沒有時間也沒有可能再去做別的反應。
碧槐閉上眼睛,等著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到來,眼角已經(jīng)有淚流了下來。
她早在被人牙子賣出去的那一天,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在某一處,這么幾年跟著夫人是她的福氣,讓她重新活了好幾年,是她賺了,便是死她也無悔。
連遺都想好了,只是最后沒有再和眾人道別!
就在這時,幽暗的院子上空,忽然一點螢火自院外飛馳而來,電掣的速度呼嘯著在空中打著旋兒,卷起氣流涌動,眾人被驚住不由自主停了手中的動作朝那一點螢火看去,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間。
砰!
那點螢火直沖飛躍而去臨近碧槐胸前的蠱王,擦著碧槐的盤扣重新飛了出去!
三夫人啊了一聲停了下來,后背上被受了不知是誰砍去的一刀,頓時血流如注
佟全之跨臺階的動作,直挺挺的定格住。
析秋眼睛靜靜盯著那點螢光,之間那點熒光一點一點擴大,迅速燃燒了起來,釘在了臥室門口的窗格上。
火焰躥了起來,發(fā)出吱吱吱扭曲的鳴叫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