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錚怒道:“老三,北疆之事都過去好幾月了。我還以為你多少有些想開了,沒想到卻仍是固執(zhí)己見,你是豬腦子?。课胰舨话涯惝?dāng)哥哥。你逃婚到北疆就不會收留你。若不把你當(dāng)哥哥,就不會絞盡腦汁替你設(shè)法在郭帥面前開脫”
“閉嘴?!背瓙佬叱膳?,“收留我。就是將哥哥我關(guān)在帳篷里關(guān)了十日十夜?在郭帥面前開脫,那是”楚原說不下去了。這件事上小五地確仁盡義至,自己不能?著良心說瞎話。
楚錚斜眼看著楚原,三哥性情耿直,把話放在明面上來說反而簡單,若換成大哥,兄弟倆非兜個十七八圈才能講到正題上來。
“北疆之事,小弟確有對不起三哥之處,”楚錚放緩了語氣,“不過此事可說極為兇險,小弟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冷汗不已。尤其是將大帥軍令篡改之后,小弟就此走上一條不歸路,稍有差池便會身敗名裂,小弟不想三哥也牽扯其中”
“說得好聽?!背藗€白眼。
楚錚輕笑了聲,道:“這不過只是其一。你我做了近二十年的兄弟,三哥的性子小弟甚為了解,這件事若早告知于三哥,你定不會贊同,即便小弟能夠說服三哥,也絕非數(shù)日之功。而此事若想功成,最緊要之處便是隱秘,因此索性從頭至尾未對三哥透露半字?!?
楚原悶聲道:“那你可曾想過,這般做法對得起郭帥嗎?”
“這是遲早的事?!背P無奈地說道,“先皇對郭帥有知遇之恩,他也一心為皇室效忠,而我楚家嘿嘿,兩者之間根本就是路不同,父親與郭帥幾十年情同手足,最后仍以割袍斷義告終。不過細(xì)想下來,小弟地確有些愧對郭帥,他平日待我親如子侄,在禁衛(wèi)軍這幾年,小弟得其指點亦是受益良多”
楚原冷笑道:“大帥對你何止親如子侄,聽說他原本有意將穎兒許配給你,后因父親和娘親極力反對,才”
“絕無此事!”楚錚一驚,騰地站了起來,“哪來地謠?”
“不是謠,”楚原一副淡然的神情,“是父親與大帥在你出征北疆誓師大會上,聯(lián)袂晉見大長公主時所說的,幾個太監(jiān)宮女親耳所聞,不過你隨后便率師起程,自然不知此事?!?
聽楚原說出有鼻子有眼,楚錚亦有幾分信了,可這事也太過胡鬧了。
“三哥,”楚錚忽覺得有些不對勁,“你不會因此而怪我吧?那小弟也冤了?!?
“你胡說些什么?!背缚诜裾J(rèn),“哥哥我哪有此意?!?
楚錚盯著楚原,見他目光閃爍,頓時滿臉鄙夷:“你就裝吧,嘿嘿,平日里一直聽旁人道楚三豪爽仗義,今日小弟才知三哥居然也是這般小心眼?!?
楚原心里也清楚。此事與楚錚根本毫無干系。真要怪也只能怪大帥一時異想天開,只是一想起這事自己總有幾分不舒服,但聽楚錚語這般刻薄。
臉上也掛不住了,惱羞成怒:“你若再,哥哥我可就翻臉了?!?
見楚原真急了。楚錚亦有幾分顧忌。便不再語帶刺,想了想道:“三哥。是何人告知你此事地。此人恐怕用心叵測啊。”
“還用你說,哥哥我又不是傻子”楚原悻悻說道,“那個工部小吏費(fèi)盡心思來巴結(jié)我。正巧那段時日我在京城也太過無聊,有人請吃請喝請玩也就沒推托,夜夜笙歌了大半月,這廝在萬花樓借酒裝瘋。將這事說了出來,當(dāng)場就被哥哥我暴打一頓。其后之事更是昭然若揭,這廝怎么說也是個四品官員,被我打成那副慘狀,居然無人追究。我借你地手下打探了一番,原來此人雖是工部盧尚書一手提拔的官員,卻早已拜在了方家門下他奶奶地。方令信這老王八蛋一天到晚老是琢磨著如何搬弄是非。就不能消停消停?”
楚錚笑道:“看在二姐的份上,三哥還是留點口德吧。”自己三兄弟沒一個是等閑之輩,這老三平日里雖似大大咧咧。卻亦是聰明人,早已看出那個工部官
敢來挑撥自家兄弟之情,方令信定是知曉此事。且反對。
楚原想了想覺得也是,若說方令信是老王八蛋。二姐嫁給了他兒子,自己這做弟弟地也沒什么光彩。便恨恨道:“那就喚他老不死吧?!?
“方令信這般做法不是第一次了,也絕不會是最后一次?!背P慢條斯理地說道,“站在方家地立場來說,他當(dāng)然不愿看到我楚家愈漸強(qiáng)盛,這么做無可厚非。而在朝堂之上。有父親大人在,方令信奈何他老人家不得。只好把主意打到我們小一輩頭上。三哥,或許你也聽說了,大哥在南線有些舉動,其中就是方家在推波助瀾,幸虧父親覺察得早,將方中誠調(diào)至西線為官不過近期這小子就要回京了,他奶奶地,父債子還,奈何不了方令信,難道還對付不了他方中誠?”
楚原精神大振:“正是。小五,到時可別忘了叫上哥哥我?!?
楚錚啞然失笑:“三哥,你還是先想想如何應(yīng)對眼下這一關(guān)吧。
楚原頓時不吭聲了。他也知道父親這次真地震怒了,更令楚原心驚膽顫的是自己逃出京城前,曾借著酒興撒瘋強(qiáng)闖踏青園,想再見寧小仙一面,卻不想被楚芳華姐妹打了出來。楚原如今想來簡直后悔莫及,父親與娘親都是何等精明,恐怕早已經(jīng)察覺其中有異,否則小仙也不會被遣回平原城。
叔嫂有私情,父親若不顧父子之情追究地話楚原看了看燭光搖曳中地楚氏祠堂,不由打了個寒戰(zhàn),暗想里面就要多個牌位了。
見楚原突然色變,楚錚隱約猜到他是為何,心中暗笑,便給他吃顆定心丸:“三哥不必過于擔(dān)心,據(jù)小弟所知,父親并未打算嚴(yán)懲于你?!?
楚原搖了搖頭,道;“小五,哥哥我那些破事你都是知道地,父親能輕饒了我才怪呢?!?
“三哥且聽小弟道來,你與”
一陣細(xì)微的輕風(fēng)掠過,武媚娘轉(zhuǎn)了回來,站到了楚原身后,楚原卻懵懂不覺,楚錚不禁有些頭疼,雖說這件破事武媚娘是最早知曉地幾人之一,可有她在此,當(dāng)真不大好開口,想了一會兒才含含糊糊說道:“三哥,你與她只是有心,并無越規(guī)之舉,父親定不會挑明此事,即便執(zhí)行家法亦不會以此事之名,只要三哥你擺出誠心悔過地模樣,父親木杖自會高高舉起,不輕不重地落下,當(dāng)然一番皮肉之苦還是免不了地。”
“這么容易?”楚原有些懷疑。
“父親面冷心慈,何況畢竟血濃于水,三哥盡可放心。”楚錚道,“再者,這段時日我楚家看似風(fēng)光無限,實則卻是四下暗流涌動,父親身邊急需可用并可信任之人”
“小五,你在說些什么?”楚原打斷道,“想我楚家乃三大世家之首,無論在朝在野都根基深厚,怎會如此?”
楚錚緩緩說道:“之所以如此,其根本原因恰恰來自我楚家自身?!?
楚原有些迷惑,撓了撓頭,道:“小五,給三哥說說其中道理吧。”
“三哥有所不知,父親以一旁系子弟,一躍為我楚家宗主,族內(nèi)心存不服者大有人在”
楚錚將這幾年楚天放在暗中相助壓制楚氏族人地一一講來,最后道:“今年堂爺爺七十大壽,分散各地楚氏族人首腦將齊聚京城,父親為此謀劃已久,屆時會有些小風(fēng)波,你我身為人子,理應(yīng)為他老人家分憂。”
楚原一時間心亂如麻,這些事情以前均聞所未聞,不由暗想自家三兄弟中,小五就不用說了,大哥雖說有些心術(shù)不正,但他用了不到兩年就將平原郡掌控在手,足可見其才,難怪他有心與小五一爭。
楚原突然冷汗淋漓。相比之下,自己這些年幾乎完全虛度,在南線大營整日一眾軍官飲酒作樂,甚至與當(dāng)今皇帝在青樓爭風(fēng)吃醋,到了京城沒幫上父親半點忙,事卻惹了一大堆
恨鐵不成鋼,楚原終于明白了父親平日為何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了。
楚原突然起身,走到祠堂內(nèi)再度跪下。
楚錚不明所以,叫道:“三哥?”
“哥哥我想通了”楚原頭也不回道,“小五你不必再說了,回去吧?!?
楚錚一躍而入:“三哥想通了當(dāng)真可喜可賀,不過還有一事切需謹(jǐn)記?!?
“何事?”
“明日父親至此,你絕不再有絲毫觸怒父親他老人家之處,尤其是與穎姐成親這事上”
“什么?”楚原叫了起來,“這門親事還能成?”
楚錚笑了起來:“老三,你也太小瞧父親了,他老人家決意要做地事,有哪件無功而返的?至于郭帥,他根本無力阻止?!?
聽了這番話,楚原卻愁容更甚,楚錚不快,道:“三哥,無論相貌人品,穎姐在京城都是屈指可數(shù)地,配你難道還差了?”
“沒說她有何不好,”楚原垂頭喪氣地說道,“可訂親之日她都已到我們楚府了,可哥哥我卻跑了,你叫我哪還有臉再見她?!?
“說得也是,”楚錚想了想忽笑道,“不過這番道理對父親講沒用,再者,你二人地婚事滿京城都傳遍了,除了你楚三少,京城里還有哪家地公子敢娶穎姐。若三哥你覺得對不起她,成婚之后好好善待她就是了?!?
“好了,”楚錚拍拍楚原肩膀,“小弟就不打擾三哥就在此思過,告辭了。”
“滾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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