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曉帶著柔然諸部可汗來到皇家別院。圖穆爾等人拘謹(jǐn)。即便在這個時代,上京城(洛陽)亦可譽為千年古都,雖然數(shù)次遭受戰(zhàn)火摧殘,但經(jīng)過大趙百余年的重建,已基本恢復(fù)了后漢年間的盛況。這一路走來柔然眾可汗早已看得眼花繚亂,心中無不震撼,天下竟有如此雄偉繁華之城!匈奴王庭即便在極盛時期也不及此地十成中的一成。
梁臨淵率一干禮部官員已在門口等候,畢竟來者都是些可汗,即便其中有不少水份,但他身為禮部侍郎,禮不可疏。
“此乃我大趙國禮部右侍郎,梁臨淵梁大人。”
許庭曉向圖穆爾等眾可汗引見梁臨淵,一旁的齊伍忙用柔然語復(fù)述了一遍。圖穆爾待齊伍說完了,才對梁臨淵揖禮道:“梁大人,赤勒族圖穆爾有禮了?!?
梁臨淵見眼前這身披皮裘滿臉虬髯的胡蠻一口中原語說得字腔正圓,不禁暗暗稱奇,當(dāng)下不敢怠慢,還禮道:“外臣拜見可汗?!?
先前許庭曉已解釋過“外臣”此詞的含義,圖穆爾明白趙國是將可汗作為一國之君對待,而其余可汗對中原話根本一竅不通,這番禮節(jié)幾乎等同于為圖穆爾一人而設(shè)。圖穆爾心中高興,道:“梁大人免禮?!?
許庭曉在一旁道:“圖穆爾汗,此次各位大汗在上京城期間衣食住行,均由梁右侍郎主管。如有何所需,亦盡可與梁右侍郎商議?!?
梁臨淵輕哼一聲。并不作聲。這本是許庭曉這位左侍郎職責(zé)范圍之內(nèi)的事,如今卻推到了他頭上,可現(xiàn)禮部乃楚家地天下,楚名南若不在就是許庭曉的一堂,自己縱使拒絕亦不過自取其辱罷了。
圖穆爾向梁臨淵介紹柔然諸部可汗。哈婭站在圖穆爾身后,有些心不在焉。此次臨行前父親猶豫再三才說出讓她為赤勒族的質(zhì)子留在上京城,哈婭毫不遲疑便答應(yīng)了,她自小就對富庶繁華的中原向往不已,最大的心愿就是到上京城或咸陽一游。又怎會拒絕?何況在這里還可以見著
“楚將軍!”哈婭以手掩口,低聲輕呼道。
圖穆爾這才發(fā)現(xiàn)楚錚亦站在不遠處,暗暗自責(zé),不過這也怪不得他。楚錚在北疆時都是一身戎裝,哪象今天這般穿得花團錦簇似一風(fēng)流倜儻的俊公子,若不是哈婭心有所思,恐怕也一時難以認出來。
圖穆爾忙上前見過楚錚。眾可汗也跟了過來,將楚錚圍住,如見了親人一般,紛紛施禮。這也難怪。趙人從心底來說終究對這些北方的蠻族沒什么好感,王老侯爺對眾可汗根本不聞不問。雖說有成奉之照應(yīng),可成奉之畢竟當(dāng)朝吏部尚書。不可能事必親躬。而作為翻譯的齊伍在旁人眼中只是一個馬賊出身。人微輕,這一路上眾可汗不時感受到受人冷落的滋味。
許庭曉心里卻有些不安。他方才亦未曾看到楚錚,急著就將皇家別院這吃力又不討好地事推給梁臨淵了??扇缃窨磥恚敬笕藢@些胡蠻可可汗甚為重視,自己此舉或許有些冒失了。
楚錚很快覺察出眾可汗的怨氣,不由有些無奈。如果趙敏沒有突然離奇昏迷,他在北疆定能妥善處置此事,如果不是父親突然召武媚娘進京,以她的手段也不會出現(xiàn)這等狀況,可事已至此,只能在今后的幾日里想什么辦法來補救了。
眾可汗都圍到楚錚身邊,頓時把禮部地人都拋在了一旁。許庭曉和梁臨淵相視苦笑,早知這些蠻人不懂禮數(shù),卻沒想到竟是這般荒唐,那個柔然少女更是粘著楚公子寸步不離。許庭曉有些不懷好意地想道,太尉大人若知此事,恐怕又要頭疼了。
梁臨淵皺著眉,上前打斷了楚錚與眾可汗的談話。禮部的官員見這些胡蠻根本不知禮為何物,索性也就一切從簡,由楚錚與許庭曉一同陪著眾可汗走進皇家別院。
當(dāng)晚,楚錚將左家巷子那家烤肉鋪掌柜劉無奇和所有伙計都召至別院,設(shè)宴款待柔然諸部可汗。除了圖穆爾和哈婭等少數(shù)幾人,其余人等何時嘗過這等美味,幾乎將舌頭都吞了下去。
幾位大部落可汗聚在一起商量了一會兒,最后還是伏羅族可汗蘇麻腆著老臉走到楚錚身前,嘰哩咕嚕說了一通。楚錚對柔然語其實不過略知皮毛,不得已看向齊伍,齊伍猶豫了下道:“稟公子,蘇麻可汗方才問可否將這幾個烤肉仆役贈于他,他愿以重金酬謝。”
劉無奇和這些伙計聽了齊伍的翻譯,嚇得魂都沒了,誰會愿意跑到北疆給這些胡蠻當(dāng)廚子?當(dāng)下一個個眼巴巴看著楚錚,唯恐自家公子一時興起答應(yīng)下來。
幸好楚錚也沒有把人當(dāng)貨物送地習(xí)慣,笑道:“蘇麻汗有所不知,其實這烤肉沒有過多秘訣,雖說烤制手法亦有獨到之處,但之所以如此美味,主要是因配上了特制的調(diào)料,劉掌柜”
楚錚讓劉無奇將各種調(diào)料端了過來,辣椒、香油、孜然等盡在其中,楚錚統(tǒng)稱為香料向蘇麻一一介紹,將這些調(diào)味品吹得天上罕見世間只有趙國僅有,蘇麻、那日松等聽得心癢難熬,當(dāng)既表示愿以重金相購。
楚錚此時卻拒絕了,道:“各位可汗不必心急,我大趙與柔然諸部之間開通商貿(mào)已成定局,各位可汗若有喜愛之物,屆時自會有朝廷官員前來詳談?!比崛恢T部雖尚未開化,但這些可汗們卻都富得很,匈奴王庭衰敗,數(shù)百年來積攢的財富大半都被這柔然人搶奪走了,據(jù)說漠北還有幾塊大金礦,因此痛宰這些
楚錚還是很樂意的。
賓主盡歡,楚錚起身告辭。采和映雪隨武媚娘在赤勒部雖待了沒多久。但與哈婭頗為熟悉,便留在別院與她為伴。
楚錚回到踏青園,卻發(fā)現(xiàn)柳輕如蘇巧彤武媚娘一個都不在,大感奇怪。鷹堂四劍侍倒是在,楚錚便問楚芳華:“少夫人她們幾個去哪了?”
楚芳華答道:“回公子,老爺在客廳宴請吏部、禮部兩位尚書大人及北疆宣撫使團一干官員,原本只喚紫娟過去下廚,可少夫人聽說客人較多,擔(dān)心紫娟忙不過來。便與蘇姑娘和陸姑娘一同去了。”
楚錚心中奇怪,今晨離府時父親沒有說過要為成奉之和四叔接風(fēng)啊,難道是臨時起意?
楚錚向外走去,忽轉(zhuǎn)身道:“芳華。陸鳴過幾日就回京了?!?
楚芳華驚喜說道:“真地?”話出口方知不妥,果然三個妹妹無不掩嘴而笑,她與陸鳴情素暗生,兩人自以為掩飾的很好。可惜幾個親近之人早已看破,只是無人說穿而已。。
“自然是真?!背P哈哈一笑,“芳華,你這幾日命人將外院東南角的兩間屋子清掃一下。陸鳴回來后就住到楚府了?!?
楚錚走了,楚芳馨三姐妹嬌笑著向楚芳華賀喜。陸鳴住進楚府,從此自然是楚家地家臣了。更重要地是。公子方才既是如此所說。顯然已經(jīng)默許了二人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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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錚來到客廳前,府內(nèi)管事李成迎上前來:
“小人拜見五公子?!?
楚錚微微頷首。向廳內(nèi)看去,不由咦了一聲,只見父親高坐正首,堂下成奉之和楚名南分坐兩側(cè),再往外就是吏部和禮部官員,可在客廳中央?yún)s有二十余位妙齡女子在翩翩起舞。
“哪來地這些歌女?”楚錚問道。朝中重臣府中唯有楚府無歌女,其中原因也算眾所周知了,當(dāng)年楚名棠初任楚家宗主,上京楚府本留有近百名歌女,卻被楚夫人全部遣散,一個不留。楚名棠對此倒并不在乎,他心胸大志,原本就無意在府中欣賞這些鶯歌燕舞,倒是楚錚和楚原兩兄弟暗地里捶胸頓足,對母親的決策不滿之極。
“回公子,”李成答得很是謹(jǐn)慎,“這些歌女是王老侯爺府上地?!?
楚錚有些明白了,父親極少在府中宴客,若今晚來的只是成奉之和四叔倒也罷了,但一干吏部和禮部地官員亦隨之前來,母親也要維護父親的顏面,否則堂堂楚府連飲酒助興的歌女亦無,成何體統(tǒng)?
楚錚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一個久違的人不在席中:“李管事,怎么沒見三哥?”
“三公子一回府,老爺便責(zé)令他去宗祠反省?!?
這個老三哪,楚錚搖了搖頭,腦子直到現(xiàn)在還沒轉(zhuǎn)過彎來,聽說外公也被他氣得夠嗆,這一路是將他捆著扔在馬車后面帶回來地。
見楚錚站在那里若有所思,李成屏聲息氣不敢有擾。幾年前他不得已背叛了大公子楚軒,起初還有些惶然,可隨著時間的流逝,大公子失勢已成定局,李成這才安下心來。雖說五公子并沒有將他當(dāng)心腹看待,但李成已經(jīng)無所謂了,老爺身體康健,五公子又非器量狹小之人,只要自己對楚家忠心,安享晚年應(yīng)無大礙。
楚錚暗想父親毫無預(yù)兆的宴請成奉之和楚名南,定有他的用意,自己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了。問了下李成,得知柳輕如等在偏廳就離開了。
柳輕如幾女正在偏廳用飯,見楚錚來了,柳輕如便讓紫娟另取一副碗筷來。楚錚連連擺手:“免了免了,方才至少塞了數(shù)斤烤肉,就算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?!?
“什么就算,這席上擺地哪一樣不是山珍海味,”蘇巧彤將面前碟中的三只一頭鮑魚給柳輕如武媚娘和自己分完,輕哼一聲,“不吃正好,否則還不夠分呢?!?
楚錚這才注意到桌案上有這等稀罕之物,不由一聲驚呼:“老頭子今日宴客真是大手筆啊,給我留一只。”
話音未落,蘇巧彤和武媚娘已將各自鮑魚咬了一口。蘇巧彤閉上眼睛品味片刻。感嘆道:“真是世間美味啊?!焙笫滥f是一頭鮑,就是四頭鮑魚都要賣出十幾萬的天價,一般飯店供應(yīng)通常是十六頭或二十頭地鮑魚,蘇巧彤前世家境不過小康,活了二十余年也只是吃過數(shù)次。因此鮑魚地做法蘇巧彤并不擅長,今晚這些鮑魚是楚名棠特意請宮內(nèi)御膳房的閔副總管來掌勺的,不過閔副總管對蘇巧彤和紫娟地那些小菜卻更是贊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