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敏長嘆一聲,道:“話雖如此,到底不自在?!?
鐘氏笑道:“你且放寬心,這兒女都是緣分,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。等明年出了孝,我陪你一道去廟里上香,說不得上過香后一年你就得了?!?
賈敏聽了,臉上流露出幾分笑容。
鐘氏又悄悄道:“我來了半個月,倒多聽你們府上的事兒,怎么,府上打發(fā)了好些人?”來到蘇州后,幾次應(yīng)酬,林家的事兒她聽了好些,不管是林如海打發(fā)了姬妾丫頭,還是打發(fā)了那些下人,沒少聽人說,今日一進(jìn)門她也發(fā)現(xiàn)了,賈敏跟前伺候的都是未開臉兒的丫頭,并不見從前林如海跟前的幾個通房丫頭,也沒見有姬妾打簾子。
如此看來,林如海果然極看重賈敏,便是自己丈夫身邊還有兩個通房丫頭呢,鐘氏不由得對賈敏生出幾分羨慕來。別瞧著大家閨秀個個都想要賢惠的名兒,說什么三從四德、三妻四妾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話兒,可大多數(shù)的女人家都盼著自己的丈夫?qū)ψ约阂恍囊灰狻?
若是自己的丈夫?qū)ψ约阂恍囊灰?,便是冠以妒婦之名又何妨?
同是女人家,賈敏怎能不知鐘氏心思,臉色微微一紅,笑道:“我們老爺說,府上主子少,用不著許多下人,我們又守著孝,不喜那些排場,很該儉省些,遂仔細(xì)查探一番,打發(fā)了一多半兒,都是不得用的?!?
鐘氏抿嘴道:“可不是該儉省些,靠大爺那一點(diǎn)子俸祿,還不夠上下一個月的月錢呢?!?
與此同時,林如海和李赫在書房也說到了儉省的話題。
林如海飄蕩多年,懂得俗務(wù),李赫對此也不是不了解,笑道:“聽你這么一說,倒有些道理。如今看來,不管是京城,還是各處,倒有大半人家都是安享富貴,不思籌劃,個個講究排場,出的多,進(jìn)的少,自然就有了歪門邪道的心思,搜刮民脂民膏?!?
林如海道:“咱們這樣人家,更該開源節(jié)流,萬萬不能因為好面子,便毀了根基?!?
李赫深以為然,笑道:“府上真真是開源節(jié)流了。”
說畢,取出一早得的邸報給林如海,道:“今兒才到的,你瞧瞧。”
林如海拿在手里,并未翻看,道:“那顧明的事兒你們可解決了?”
提到顧明,李赫臉色微微一沉,冷笑道:“顧明投靠的人實在是神通廣大,本已尋到了顧明的罪名,偏生還是被壓下去,幸而你提醒得早,不然我便是他的替罪羔羊了。”
林如海嘆息一聲,安慰道:“兄不必如此氣憤,說實話,禍害遺千年,古往今來,哪里就真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呢?若是兄能除掉顧明,顧明也就不是顧明了,他能從一無所有爬到如今的地位,心機(jī)手段都賽過常人?!闭Z之間,林如海臉上浮現(xiàn)一抹嘲諷之色。
好人不一定能長命百歲,壞人卻經(jīng)常過得比好人更逍遙自在。
林如海如今壓根就不信什么天理循環(huán),報應(yīng)不爽。
就像他林家何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,黛玉閨閣弱女更不曾害過一人,最終還不是落得一個林家風(fēng)流云散,黛玉命喪他鄉(xiāng)的下場。
上輩子就算賈家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,林如海也難掩心中恨意,因為賈家只是自作自受,而不是有人替他林家之女主持公道,最終賈家的罪名里也沒有賈家侵吞孤女家產(chǎn)一事,誰讓賈家獲罪的時候,黛玉已經(jīng)沒了呢。
李赫聽了林如海的話,亦是一嘆,臉上頗有幾分抑郁不樂。
林如海展開邸報,臉上流露出一分驚色,輕聲道:“原來九皇子已經(jīng)出生了啊。”
李赫笑道:“正是,生在二月里,那時我們已經(jīng)出京了?!?
雖說有了九皇子,可當(dāng)今膝下也只活了太子和四皇子、七皇子三位殿下,這一位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,僅是小家碧玉,并不得當(dāng)今重視。
林如海淡淡一笑,并沒有說自己知曉未來之事,奪嫡之爭,慘烈非常,太子被廢,郁郁而終,追封為義忠親王,而這位九皇子最終卻登上了皇位,年僅二十一歲,這時候誰能想到他會是未來的九五之尊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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