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的是,媚比春水融堅冰,妍賽蜀錦浣沙溪。艷絕金烏出東山,麗掩冰鏡掛長天。
此一段插曲后,喜娘唱起撒帳歌,領著一種女眷開始往新郎、新娘的身上拋灑金錢、花瓣,并喜棗、花生、桂圓等彩果。
“撒帳東,簾幕深閨燭影紅。佳氣郁蔥長不散,畫堂日日是春風。”
“撒帳北,津津一點眉間色。芙蓉帳暖度**,月娥苦邀蟾宮客。”
曖昧的撒帳歌中,姬央同沈度一起,牽起衣袍去接彩果,接得越多越好,這樣才會夫妻好合,多子多福。
好容易走完了這些儀式,沈度要去外間席上敬酒,因姬央是公主之尊,女眷們也不敢留下嬉鬧,玉髓兒一眾侍女則擁了姬央去凈室更衣。
“這也太簡陋了吧?”玉髓兒看著光禿禿的凈室愕然道,同宮中白玉砌池的凈室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,玉髓兒忍不住嘟囔,“還侯府呢,都窮成這樣了?!?
這小妮子完全是被宮中的奢華給養(yǎng)壞了,一般的富貴都入不了她的眼。
兩個粗壯的婆子從外頭抬了冒著騰騰熱氣的浴桶進屋,低頭行禮后又無聲地退了下去。
姬央看著那一米來高的浴桶也是有些不習慣,不過她此時的心神都不在這上頭。撒帳歌中的“簾幕深閨燭影紅”叫她羞紅了臉,這才想著,嫁做人婦,還要生兒育女呢。
出宮之前,蘇皇后曾經撇開宮中的女官,親自教導女兒的洞房之事,只是這種事需得意會,哪兒用傳,于是蘇皇后一語便道盡她這些年從男人身上總結的經驗:那種事,你只管放開了享用便是,自己怎么樂呵怎么來。
一席話說得姬央云里霧里的,也不知是如何個享用法兒。不過這種事總是羞人答答的就是了。
姬央不喜歡頭發(fā)上涂抹太多的頭油,今日梳髻戴冠難免多抹了些,她由玉髓兒和露珠兒伺候著沐浴洗頭,幸虧她的嫁妝都找了回來,洗發(fā)沐身之物她只習慣用宮中的,那都是蘇皇后領著她一塊兒制的,她的母后總是知道什么是最好的。
姬央趿拉了她的粉地軟緞綴珠軟鞋出了凈室,沈度還未從前面回來,玉髓兒和露珠兒用毛巾將她的頭發(fā)一綹一綹地絞干,拿毛巾裹住,手持熏爐在下面來回熏著。
不過爐內沒有燃香餅,姬央不喜歡聞那些味兒,她體崇自然,況且她從生下來,自帶一股天生的體香,比別的任何香味兒都來得沁人,所以她沐浴的澡豆、洗頭的膏子都不添加香料。
玉髓兒她們忙活著這一切的時候,姬央就著米糕鮮甜地用了一碗燕窩粥,以往令她皺眉頭的東西,在經歷前些日子的逃命和饑餓后,今夜用起來居然十分鮮甜,人就是要惜福。
“公主,是不是要讓安王殿下給皇后娘娘帶個信兒,重新派女史過來?”玉髓兒輕聲問道,她們畢竟年紀輕,鎮(zhèn)不住場子,面對侯府那些臉板得跟棺材蓋兒一樣的老媼,總有說不起話的感覺。
姬央是什么人?剛從鳥籠子里飛出來,好容易擺脫了那些樊籬,可不耐煩再聽那些自負才華的女史說教,“不用,沒有她們,咱們還自在些,這府里難道還有人能欺負咱們不成?”
閱歷少畢竟是閱歷少,姬央是想得太過天真了,蘇皇后將她如珠如寶地養(yǎng)大,外頭的腥風血雨、人間疾苦從來不叫她知道,便是這回遇險,有李鶴他們護著,也沒真正地嚇著姬央,反而還當是多了一份不錯的談資,可供玩笑。
當然實則姬央也是有私心,就怕那些女官來了,對著駙馬指手畫腳,反而壞了夫妻情分,她上頭的姑母,還有好幾個姐姐都是被那些終身不嫁人的女官給害了。雖然她們不敢明著對姬央說教,可誰耐煩看那些褶子臉?
這廂姬央正想著沈度,就聽見了腳步聲,還有外頭的問安聲。
姬央回過頭去朝那三人羞了羞臉,“男子漢大丈夫,說話到底算不算數?。坎皇悄阏f我家丫頭閉嘴,就可以拿走這兩錠金子的嗎?怎么,想反悔啊?羞、羞、羞?!?
那瘦猴子就要暴動,卻被那最年長的中年漢子一把捉住了手腕,“算了?!?
“大哥?!蹦鞘莺镒硬环叵霋昝撻_,卻被那中年漢子牢牢地鉗著。
“三弟?!敝心隄h子朝他搖了搖頭,“難道你想被個小姑娘笑話?”
“大哥說得對,人最重要的就是信義?!比酥凶钇涿膊粨P的老二起身幫襯老大道。
那老三這才憤憤地放下手,卻聽老二道:“真是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沒想到咱們三個老江湖今天卻看走了眼,遇到了這么高明的騙子?!?
“說誰是騙子呢?”玉髓兒不服氣了,她家公主可可不在乎這點兒錢呢,從來不會騙人錢的。
姬央又朝空中拋了拋金元寶,“嘖嘖”道:“本姑娘才是大開眼界呢,明明是自己想說話不算話,卻還誣賴咱們是騙子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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