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肖幫晏庭按開電梯門,下意識想跟著下去。
晏庭停下腳步,扭頭看他。
“你請?!鼻匦ひ庾R到先生并不想跟著自己一起下樓,往后退了一步。電梯門緩緩在他眼前關(guān)上,不斷下降的樓層數(shù),預(yù)示著先生離那個小明星越來越近。
他取下鼻梁上的眼鏡,準備擦去上面染上的塵粒,抬頭見一個穿著職業(yè)套裝的年輕女人站在走廊盡頭,那邊接通的是員工通道。
“魏甜?”秦肖把眼鏡戴回去,眼神嚴肅:“你怎么在這里?”
“秦特助,這是公關(guān)部送來的文件,公司的年會大典,是否允許記者入場,還有代人這邊,有位代人檔期排不開,希望能提前離場。”魏甜把報告交給秦肖。
蒼寰旗下的品牌很多,各品牌的代人湊在一起,就是娛樂圈小型盛典。所以每年的蒼寰年會,都是各家媒體關(guān)注的重點,甚至連入場時的紅地毯,都能引起無數(shù)媒體蹲守。
秦肖接過文件夾,微微點頭。
魏甜有些怕他,什么話都沒有多說,轉(zhuǎn)頭從員工通道回了辦公室。
秦肖打開文件夾,里面是整個年會的詳細流程,甚至連邀請來參加年會的藝人,會帶幾個助理,乘坐什么車都登記在冊。秦肖在這份名單里面,沒有找到黎昭的名字。
他皺了皺眉,直接撥通公關(guān)部的內(nèi)線電話:“黎昭是蒼時最新款手表的代人,為何年會邀請名單上,沒有他的名字?”
“秦特助?”公關(guān)部經(jīng)理正在跟后勤部經(jīng)理扯皮,接到秦特助打來的電話,聲音瞬間低下八度:“是這樣的,黎昭剛與我們簽訂代合同,但是宣傳廣告、平面廣告照片都還沒有訂下明確的方案,所以我們沒有寄送邀請函到他的公司?!?
“既然已經(jīng)跟我們公司簽訂了合作,就算是我們的代人?!鼻匦ず仙衔募骸氨M快安排人把邀請函送到草莓娛樂,不要讓他們覺得,我們公司在區(qū)別對待代人?!?
“是。”公關(guān)部經(jīng)理掛斷電話,馬不停蹄去聯(lián)系草莓娛樂的人。
黎昭在樓下沒等多久,就看到了晏庭的身影,他抱著箱子跑到晏庭身邊:“快帶我去你的車上,這箱子?xùn)|西抱著挺沉?!?
“給我?!标掏ド焓秩ケ?。
“不用?!崩枵芽戳搜坳掏ドn白俊美的臉,讓這張臉的主人做體力活,會良心不安的。
晏庭伸手拿走他懷里的紙箱,帶著他進了底下車庫:“里面裝著什么?”
黎昭笑:“大多是過年用得上的東西?!?
晏庭腿長,抱著箱子走得很輕松,就是路過車庫主道時,有輛小車忽然發(fā)出急剎車聲,車主人驚恐地看著他們倆。
“糟糕……”黎昭把臉上的口罩網(wǎng)上拉了拉,躲到晏庭身側(cè),偷偷看那個表情漸漸恢復(fù)正常的女車主:“我是不是被人認出來了?”
“沒事。”晏庭側(cè)首看向車主:“公司的人嘴嚴,不會出去亂說話?!?
“那就好。”黎昭松了口氣,磨磨蹭蹭從晏庭身邊走出來,伸手幫晏庭抬了一半的箱子:“我們一起搬?!?
晏庭沒有拒絕。
晏庭的司機一路小跑過來,誠惶誠恐接過箱子:“先生,黎先生,怎么能讓你們來搬這些東西?!?
“沒事,這么點東西,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又不是搬不過來?!崩枵焉焓止醋£掏ゲ弊樱骸笆前?,庭庭?”
司機看著晏庭,什么都不敢說,什么也不敢問。
晏庭把他塞進車里,自己跟著坐在他旁邊:“劇組給你們放今天假?”
“初八開工?!崩枵颜f:“原計劃初七開工,可是制片人覺得初七寓頭不夠好,就改到了初八?!?
“二十九晚上參加青椒視頻的新年晚會,年初五、初六要給蒼時手表拍廣告,就沒其他安排了?!弊鳛橐粋€靠著網(wǎng)劇走紅的新人,黎昭的工作量并不多。草莓娛樂并沒有給他安排一些意義不大的走穴活動,反而有意控制他的曝光量,不讓網(wǎng)友對他產(chǎn)生厭煩感。
“你呢?”黎昭熟練地打開小冰箱,在里面看到兩塊小蛋糕,就知道這是庭庭特意給自己準備,他把兩塊都拿了出來,一塊給晏庭,一塊給自己:“你什么時候休假?”
“跟你一樣。”晏庭不喜歡蛋糕上鮮紅的草莓,這讓他想到在地上流淌的鮮血。
“怎么了?”在晏庭不動,黎昭問:“不喜歡手上這塊?”
晏庭搖頭,把蛋糕放回小冰箱:“這是給你準備的,我不愛吃?!?
淡淡的甜香在車內(nèi)繚繞,黎昭三兩口吃完,整個人像蟲一樣躺在椅座上:“還是回家好,在劇組里滿腦子想的都是劇本,頭發(fā)都多掉了幾根?!?
家。
晏庭看著身邊看起來懶洋洋的大男孩,沉默許久:“歡迎回家。”
黎昭的歸來,受到管家熱烈的歡迎,不僅讓廚師做了滿滿一桌子菜,還說了很多祝福的話。
“謝謝伯伯?!崩枵烟统黾t包遞給管家:“也祝您新年大吉。”
“謝謝黎先生?!惫芗铱戳搜坳掏?,把紅包收了下來。他跟黎昭寒暄了幾句,就找借口離開。
走到門口,他回頭看了眼飯廳。
橘色的燈光下,黎先生跟先生說著劇組里發(fā)生的趣事,整個人都被燈光染上一層暖色,在這個活潑的年輕人身邊,就連先生都變得柔和起來。
吃完飯,黎昭盤腿坐在客廳光可鑒人的地板上,打開了一路扛回來的箱子。
紅色的,繡著福字的生肖。
“這個擺在床頭,會帶來好運的?!崩枵寻焉じM奕o晏庭,繼續(xù)往外拿東西。
窗花,疊好的紅燈籠、對聯(lián)、福字,還有五谷掛飾,以及……一疊紅包。
“我們倆住的房子太大了,我擔(dān)心窗花可能不夠用?!崩枵汛曛郑骸拔业谝淮螀⒓舆^年這種活動,有些不熟練,所以就全都買了點。”
說完,他拿出兩副春聯(lián):“這個是劇組發(fā)的,不要錢。大年三十那天,你家我家大門各貼一對?!?
箱子里還有其他零零碎碎一些東西,都是一些帶著年味的小玩意兒。
黎昭仔細研究著這些東西應(yīng)該怎么擺,怎么掛,腳趾頭也跟著動來動去,像是幼兒園里不安分的調(diào)皮搗蛋鬼。
“把襪子穿上?!标掏グ涯抗庖崎_:“不要赤腳踩地上。”
“剛回來洗了澡,腳丫子不臭。”黎昭搖頭:“有地暖,踩著挺舒服?!?
晏庭看著那動來動去的腳丫,心里……有種奇怪的癢,最后他還是讓幫傭拿來干凈襪子,讓黎昭套上。
“真是拿你沒辦法?!崩枵褎偺咨弦m子,屋子里傳來門鈴聲,他趕緊把散落一地的東西往箱子里裝。
“不用。”晏庭按住他的手:“不用理會。”
黎昭見管家好像打開側(cè)門走了出去,依稀還聽到女人的叫聲,隱隱猜到了什么。
在京市能有兩棟樓,幾十個鋪面,幾乎可以稱得上坐擁金山銀山,自然也會有遠房親戚眼饞,想要分一杯羹。
他雖然沒親人,但是他在各種家庭倫理劇劇組打過醬油,知道極品親戚有多不要臉:“好的,我明白?!?
作為一個稱職的好兄弟,就是以兄弟利益為主,堅決不讓其他人占兄弟便宜。
“徐女士,夜已深,請您回去。”隔著別墅院墻大門,管家朝女人行了一個完美的紳士禮,微笑道:“先生正在待客,請您不要驚擾客人?!?
“客人?”女人冷笑:“這個客人知道徐晏庭是個毫無人性的瘋子嗎?”
管家仍舊微笑:“徐女士,此處有監(jiān)控,誹謗他人也是違反法律的?!?
徐麗然抬頭看了眼墻上的監(jiān)控,深吸一口氣,比起上次在大門口攔車的樣子,她今天看起來體面很多:“我想知道,徐晏庭是不是真的想趕盡殺絕。”
她的丈夫被晏庭送進了監(jiān)獄,名下的公司也被其他人收購,現(xiàn)在就連她名下的服飾公司,也頻頻出現(xiàn)問題,訂單越來越少。
“徐女士,先生名下產(chǎn)業(yè)眾多,哪里記得您名下還有一家服飾公司?”管家禮貌笑著:“請您不要誤會先生?!?
徐麗然自嘲:“你的意思是說,我現(xiàn)在這條落水狗,根本不值得徐晏庭繼續(xù)出手?”
管家笑而不語。
看著管家臉上的笑,徐麗然剎那間變了臉上,她怎么就忘了,徐晏庭確實不會再向她動手,可是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,徐晏庭跟徐家人不合,誰還敢冒著得罪徐晏庭的風(fēng)險,與她的公司合作?
他是沒有出手,可是比沒有出手還要狠。
“徐晏庭,好陰狠的手段……”想明白這一點,徐麗然幾乎慪得喘不過氣,這棟華麗的別墅,在她眼里變成能夠吞下人的惡魔城堡。
與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為敵,實在太可怕了。
“噓?!惫芗姨统鰬驯砜戳搜蹠r間:“夜深了,請徐女士保持安靜,不然先生會不開心的。”
“開心?”徐麗然慘笑:“他什么時候開心過?”
她想大聲吶喊,尖叫,甚至憤怒辱罵,可是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。她害怕自己像丈夫那樣,陷入牢獄之災(zāi),也害怕自己唯一的孩子,失去她的庇佑以后,被徐晏庭這個瘋子報復(fù)。
為了報復(fù)徐家,徐晏庭做出什么事,都不會讓她覺得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