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笑了笑,沒再繼續(xù)往下說,停下了腳步。
身后的蘇嘉垂著頭,此刻沒有留意,一步走上來,差點(diǎn)撞上他的背。她連忙頓住腳步,下一瞬卻讓傅寧硯轉(zhuǎn)身緊緊攬住懷中。
日光晴好,江風(fēng)舒暢,蘇嘉卻覺一顆心都落入了江水之中,不斷往下沉。
這個擁抱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絕望,霎時讓蘇嘉想到之前的那一吻。
如此一想,她便為傅寧硯的古怪行為做出了解釋。是了,他被謝澤雅背叛,必然心里不痛快,連正主都膈應(yīng)上了,當(dāng)然不再需要她這個替代品留眼前添堵。
心里便被這樣奇異的賭氣和微妙的暢快填滿,然而到最后,卻始終無法掩蓋揮之不去但出師無名的失落。
傅寧硯身上清淺的氣息將她的呼吸密密匝匝地纏繞著,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瀕死的溺水者,一面想要解脫,一面尋求解救。心臟就這樣矛盾的情緒里載沉載浮。
不知過了多久,蘇嘉終是伸手將其推開。退后一步,聲音平靜,“下個月師傅過生日,能不能請三少幫這最后一個忙?!?
傅寧硯看著她有幾縷發(fā)絲垂了下來,想要伸手去捋,但終究沒有動,笑了笑,說:“好?!?
蘇嘉霎時覺得總算從水底浮了上來,心情有種脫力之后的輕松。這個開頭和結(jié)束都還算文明,倒是出乎她的意料——她本已做好了魚死網(wǎng)破的準(zhǔn)備。
到此,兩也就沒有繼續(xù)談話的必要了?;氐杰嚿?,傅寧硯將她送回了劇院附近。
到達(dá)樓下之后,傅寧硯沒有下車。
蘇嘉道了聲謝,躊躇片刻,便朝著樓上走去,越走越快,到最后幾乎小跑起來。她始終沒有回頭,直到停門口,用微顫的手指摸出鑰匙去開門。進(jìn)屋之后,一陣難以喻的疲累之感將她籠罩得密不透風(fēng),她背靠著門板,呼吸微喘,默數(shù)著自己激蕩的心跳。
十多秒后,她突然蹬掉了高跟鞋飛跑至窗邊。
樓底下車子正好發(fā)動,白慘慘的日光下,掩著狹窄的巷道越來越遠(yuǎn),最后消失巷子的盡頭,終于看不見了。
蘇嘉緩緩沙發(fā)的扶手上坐下,看著餐桌上新?lián)Q的**花,久久的,沒有動一下。
——
傅寧硯車開得飛快,甚有幾分逃命的意味,直到駛出了劇院的范圍,才慢慢降下速度。
鐘凱打了幾個電話,催說董事會要召開會議,問他應(yīng)對之策。
傅寧硯笑了笑說:“恐怕得另尋東家了。”
鐘凱一怔,“三少,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要從傅家滾蛋了,雇不起給當(dāng)助理了。”他聲音里仍是帶著笑,倒有幾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意味。
鐘凱那邊靜了半晌,方說:“總得崗位上堅持到最后一刻?!?
剛剛掛了電話,齊樹又打進(jìn)來。
“老傅,可千萬別想不開啊,當(dāng)不了什么勞什子的總經(jīng)理,就跟回去畫畫吧。要說啊,還是更適合干這行?!?
傅寧硯笑說:“別埋汰了,就這水平,還畫什么畫,畫符還差不多?!?
“得了吧,這俗氣熏天,隔老遠(yuǎn)都能聞到,那個道觀敢要?!?
“那可說不準(zhǔn),去菩提寺燒香的時候,主持可說極有慧根?!?
齊樹哈哈大笑,“看這心態(tài),估計也是死性不改的。沒多大事兒,有手有腳的,總不至于餓死,大不了橋頭畫畫去,一天畫出去三章也就夠吃了。”
傅寧硯又和他說笑一會,掛了電話。
他霎時斂了笑意,認(rèn)真思考起對策。傅寧墨這一局做得好,讓他幾乎全無翻身的余地。都過了七年,也真是難為他忍耐得住。
他一路想著,車子漸漸開到了公寓。開門進(jìn)去,卻見傅寧書正坐沙發(fā)上,雙手抱著膝蓋,頭埋進(jìn)去。一眼看過去,只看得到垂下來的半長的頭發(fā)。
傅寧硯皺眉,“怎么了?”
傅寧書聞抬起頭來,看著傅寧硯,凈黑透亮的眼中卻滿是淚水。她不知哭了多久,眼睛都微微發(fā)腫。
傅寧硯看了她片刻,輕聲說:“也是最近才知道真相。說了,如果因此恨,不怪?!?
傅寧書卻輕輕搖了搖頭,張口,出來的仍是幾分破碎的哽咽。
傅寧硯只當(dāng)她是難受,嘆了口氣,還是走過去,單手將她抱住。傅寧書臉上滾燙的淚就隔著襯衫的布料透過來,她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阻隔之后,略微失真。
而傅寧書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訴說之中,傅寧硯的目光漸漸染上憤怒的冷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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