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入九月,崇城市下了一場雨,正午溫度仍是很高,夜里卻降了許多,漸漸染了幾分秋意。
陳梓良的巡回講座正式結(jié)束,反響不錯,也算是了了他多年的一樁心事。兩個月間,蘇嘉就跟著陳梓良天南地北地跑,忙起來倒也無暇分心。她依然隔幾天給蘇懿行打一通電話,對方始終是關(guān)機狀態(tài),后來便停機了。
直到八月結(jié)束的時候,才收到一條短信,也沒署名,只說自己還好,九月開學(xué)就回學(xué)校。
蘇嘉不由覺得心中酸澀。分明只過去兩個月時間,倒有幾分前世今生的錯覺。
蘇嘉將陳梓良送回劇院之后,就自己拖著箱子往家里去。正逢上吃晚飯時候,一路過去都是飯菜香。到了樓下,便利店的老板正坐一個馬扎上,邊看著電視邊吃面條,見她過來了,立即打了個招呼:“啊呀小蘇,出差去了吧,可有好一陣子沒見了?!?
蘇嘉笑道:“陪師傅開講座去了?!?
寒暄一陣,她繼續(xù)拖著箱子往前走。卻陡然間看到門前停了一輛熟悉的車,她眼皮突地一跳,站了一陣,斂起目光。
到了樓梯前,她將箱子提起來,吃力地邁著臺階。剛走了七八階的樣子,上面陡然傳來腳步聲,頗為急促,越來越近。蘇嘉便自覺往旁邊讓了讓,而不過片刻,那的身影就到了近前,看到她時,腳步頓了下來。
蘇嘉頓時一怔,心臟沒來由地慌起來,目光卻不自覺地移過去,定那身上。
第一反應(yīng)卻是,他瘦了。
比起之前凱撒酒店最后一次見面,瘦了太多,也憔悴了。由是便顯得那眼睛更加狹長深邃,越發(fā)看不見底。
心里便似有浪潮不斷翻涌,起起伏伏一陣,終究是平寂下去,她面上毫無表情,冷冷淡淡地打了個招呼:“三少?!?
她本以為對方會說些什么的,但傅寧硯只是走了下來,提起她手邊的箱子。
靠近之時,他身上清淡的氣息便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闖進呼吸里,她不自覺地微微攥緊了手指。
傅寧硯提著箱子往上走著,襯衫長褲,身形挺拔硬朗,腳下動作不停,每一步都帶著幾分利落。
也越發(fā)讓看不清了。
到了四樓,蘇嘉掏鑰匙打開門。她本意是不想讓他進去的,但好歹他也算出了幾分苦力,就這樣拒之門外到底說不過去。便側(cè)身讓他進去。
備份鑰匙聶君君手里有,臨走前蘇嘉囑咐她稍微照看一下。但到底是小孩子,也沒把她的話往心里去。
屋子長久沒打掃,此刻進去,撲面而來一陣塵埃的氣息。餐桌上的插**花已經(jīng)枯萎了,桌上落了好些干枯的花瓣。
蘇嘉也不理傅寧硯,徑直走去洗手間洗了個手,擰了塊濕抹布出來便要開始打掃。傅寧硯就立進門的地方,靜靜看著她,開口說:“們談?wù)??!?
蘇嘉仍舊擦著桌子,然而對方的目光便似釘她身上一般,不依不饒。半分鐘后,她終是停下手里的動作,冷冷淡淡地說:“談吧?!?
傅寧硯邁開腳步朝沙發(fā)走去,地上積著一層灰塵,一走一個鞋印。
他也不管沙發(fā)上落了灰,徑直坐下,抬眼看著蘇嘉:“把東西寄回去什么意思?”
倒是直接興師問罪的架勢。
蘇嘉神情冷淡,“三少心里清楚,何必來問?!?
傅寧硯看著她,目光仍是深沉,好似帶著怒氣,又好似沒有,“不同意?!?
蘇嘉極輕地笑了一聲,“正牌都回來了,留著贗品有什么意思。不乎,難道謝小姐還不乎?”
傅寧硯站起身,朝著蘇嘉走去。
蘇嘉便覺他周身沉冷的氣息罩了過來,仍是攥緊了手指,面上卻沒有半分松動。
傅寧硯離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,呼吸幾乎從她睫毛上拂過,“聽話里的意思,像是吃醋?!?
蘇嘉一笑,語帶諷刺,“三少也太愛往自己臉上貼金了?!?
“那何必急吼吼撇清,倒像心里有鬼?!?
“能有什么鬼,”蘇嘉仰著頭,沒有半分露怯,“也不打算給自己立牌坊,但是活了二十四年,好歹還剩了幾分自尊心。既然正主回來了,也不湊到跟前去惡心也惡心自己了?!?
多日未見,她看著也清減了幾分。此刻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上衣,長發(fā)梳成馬尾,沾了些征塵,眉眼間凝著極淺的倦意,反而越發(fā)有幾分雋永回味無窮的意味。
傅寧硯就這樣看了片刻,才說,“聽到了一些有趣的說法?!?
蘇嘉霎時現(xiàn)出幾分警覺的神色,然而只看著他,卻不開口。
傅寧硯也不往下細說,笑了笑,抬手將她幾縷垂下來的額發(fā)理到耳后,仍是這樣虛虛實實的語調(diào),卻微妙多了幾分溫柔:“等處理完手里的事情,們好好談?!?
談,還能談什么。
蘇嘉閉了閉眼,覺得極倦,“三少,事已至此,就算了吧。好歹也陪了一段時間,只當(dāng)是成全?!?
傅寧硯看著的宛如凈瓷的臉頰和柔和的五官,聲音平靜,依然說:“等忙完,一定給一個答復(fù)?!?
說罷,臉湊近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