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蔣軒對蔣瑤的有些擔心也是多余的,蔣瑤也沒想象中的那么沒腦子,她在家里人面前無所顧忌,自然格外任性一些,但在外面多少還是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的,就像在君雅的時候,她雖然愛撒嬌,推卸工作,但她會經(jīng)常送些禮物給同事,所以也不至于人緣太差,在泰恒,她也是這么做的,吃飯的時候幫大家打包點心,時常送女同事些防曬霜,護唇膏之類的小東西,與人方面與己方便的道理,她還是懂得的,蔣家有很多商場的各種購物卡,隨時拿隨時用,也花不到她的錢。
不過同樣的招數(shù)在泰恒,顯然沒有在君雅收到的效果好,因為蔣瑤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,于亞青,于亞青是綠島泰恒的老人,她在這里工作七八年了,在章時年來之前,她就是總經(jīng)理秘書,下面各部門的秘書常年和她打交道,關(guān)系都很好,這些秘書們閑著沒事待在一起的時候,最愛聊公司的各種八卦,鑒于職業(yè)素養(yǎng)問題,有些八卦不能擺在明面上,但像一個小前臺想勾引**oss這種事,她們說的還是毫無顧忌的,一個秘書知道了,全部門就知道了,全部秘書知道了,全公司就知道了,所以現(xiàn)在綠島君恒所有的人都知道前臺有個叫蔣瑤的妄想麻雀變鳳凰,企圖用潑咖啡的不入流手段上位,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(lǐng)精英們,自然不會去做當面嘲笑人這種跌份的事,但暗地里看笑話的絕對不是一個兩個,所以在全公司這種大氣氛下,實在沒幾個人為了點小恩小惠往蔣瑤身邊湊。
蔣瑤心里看不起陳安修,但在公司里又不得不倚仗著陳安修,陳安修和老板之間雖然也有不少曖昧傳聞,但看那送花的架勢就知道是老板主動的了,沒錯,很多人都已經(jīng)知道那是老板送的了,要不然在已經(jīng)有傳聞的前提下,誰敢光明正大的去收陳助理的花,那不是給老板添堵嘛,所以公司里妒忌眼紅陳安修的有,但也只能恨自己不是那近水的樓臺。對待陳安修和蔣瑤的態(tài)度肯定是不一樣的。
“陳哥,這是要出去啊?”蔣瑤還是一看到陳安修就打招呼。
“是啊,去君雅一趟?!标惏残迵u搖手里的文件,稍稍停住腳步。
蔣瑤手腕上是一塊白色的精致女工表,“馬上就要十一點半了,那午飯來得及吃嗎?要不然我?guī)湍闵右环莘旁谀愕霓k公室里?”
“不用了,我在君雅那邊吃完飯過來。”陳安修暗下?lián)u頭,這個姑娘怎么還是不死心,“如果沒事的話,我先走了,有點趕時間?!边@種事情,他一個男人也不能一直去勸解。
在柜臺的遮擋下,蔣瑤手中的簽字筆在登記本上用力地劃了兩下,再抬頭的時候,笑容還是很甜美的,“陳哥,你知道我哥哥和梅子姐馬上就要結(jié)婚了嗎?”對于三個人之間的過往,她大體還是知道一些的。
“是嗎?日子確定了?”
“恩,就是十一月份,到時候陳哥一定要喝酒啊。怎么說,你們這么多年的朋友了?!?
陳安修點點頭,口氣很平穩(wěn)的說,“行,這件事我知道了。到時候會去的?!?
蔣瑤咬咬嘴唇,等前臺的另外一個女孩上廁所回來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放在前臺的來客登記本,幾乎都被人為的戳爛了。
*
周四是噸噸的十歲生日,也是十年來,章時年陪兒子過的第一個生日,為此,他特地讓joe把這一天的行程空了出來,提前問噸噸這個生日想在怎么過的時候,噸噸就說了一句話,“你們兩個都陪我嗎?”
因為他這句話,陳安修也請了假,和老板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最大好處就是,去隔壁敲敲門就能請假了,電話都不用打,省錢又省力。
周三下班后,陳安修回山上接噸噸,陳天雨也在家,晚飯陳媽媽做的面條,噸噸的碗里還多打了兩個雞蛋。
“噸噸都十歲了。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?!标惏残揠m然沒有明說,但他這段日子住在哪里,陳媽媽心里能沒有數(shù)嗎?
“媽,你別亂給我加歲數(shù),我二十八歲的生日還沒過呢?!?
壯壯這是揣著明白給她裝糊涂,現(xiàn)在長寧回來了,有些事情她總覺得不好多說了,夾快自己菜給他,“吃飯吧,吃完飯早點下山,山路不好走?!?
“媽。”陳安修敏銳地覺察到些什么。
陳爸爸接過話來說,“壯壯,你嘗嘗我今晚炸的這條魚,你看刀花這地方,我都炸的支楞起來了。吃起來很脆。”
陳安修端著碗過去接著,又說,“爸爸,你吃吧,我自己夠得著?!?
陳天雨被桌上這氣氛弄得莫名其妙,直接就問,“爸爸,家里出什么事了?”他去外地大半個月,回來怎么各個都這么奇怪?都是一家人這么客氣干嘛,一張桌子就這么大,吃什么自己夾,家里什么時候有互相夾菜這個規(guī)矩了?
陳爸爸說,“能出什么事,你就別跟著添亂了,這次去內(nèi)蒙古路上還順利嗎?”
“還行吧,就是天太熱了,噸噸,我給你帶的牛肉條好吃嗎?”
噸噸揉著臉,很正經(jīng)地說,“好吃,就是吃的臉很酸啊?!?
桌上其他人都笑,陳天雨在噸噸后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,笑說,“人不大,事還挺多?!?
“媽,我今晚不下山了,住一晚,明早再走。”陳安修說。
叔侄倆的關(guān)系一向不錯,晚飯后陳天雨領(lǐng)著噸噸去別人家打牌了,陳爸爸有人喊他去喝茶水,家里只剩下陳安修和陳媽媽。
陳安修搶著把碗筷收拾了,又都洗出來放在飯櫥里,陳媽媽則洗了兩個黑皮大面瓜放在桌上了,看到陳安修過來,就掰了一半給他,陳安修的那一半里整個瓜的瓤子都扣在里面了。
面瓜只有黃色的瓤子最甜,其他地方都沒什么滋味,整個皮就是面面的,陳安修從小就只愛吃瓤子,刺溜刺溜幾口下來,就能把瓤子吸干凈了。
陳媽媽抽張紙巾給他,“快擦擦嘴,這么大個人了,怎么吃起來還和小孩子一樣,吃的滿嘴都是,在外面這樣,叫人笑話。”
陳安修擦完嘴,蹭到他媽媽身邊坐下。
陳媽媽拿遙控板換個臺,看他一眼說,“離這么近干嘛,身上熱乎乎的?!?
陳安修靠地更近點說,“媽,你是不是知道了?”
陳媽媽眼睛盯著電視畫面說,“知道什么,我什么都不知道?!彼鋵嵤怯蓄A(yù)感的,壯壯無緣無故撂下小飯館,跑到山下去工作,長寧那段時間明顯也很不對勁,但她不敢去想,一想心里就難受。壯壯是長寧生的,他們能夠相認是好事,但壯壯也是他們一手養(yǎng)大的孩子,一想到孩子知道了真相和他們生分,誰的心里能受得住啊。
“媽,其實我知道了?!标惏残藓苊靼祝@種事情,他爸媽永遠不知道,當然是最好的,這樣他們就不會傷心,但這有可能嗎?與其讓爸爸察覺他和小舅偷偷相認更加難受,還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,這是在他和章時年的相處中得來的經(jīng)驗之談,“我和小舅的關(guān)系,我都知道了?!?
陳媽媽的身體顫動了一下,但人沒說話,擔心的事實得到印證,這一刻,她不知道該說什么,心口那里好像有風(fēng)吹進去了。
陳安修卻好像沒感覺到一樣,抱著他媽媽的肩膀,厚著臉皮說,“媽,我不管啊,你和我爸爸養(yǎng)了我二十多年了,后面也得負責到底。”
陳媽媽過了好一會,聲音里帶著鼻音說,“養(yǎng)了你這么多年還不夠,你是打算賴著我們一輩子嗎?”
“誰讓你們是我爸媽呢,我不賴著你們賴著誰,反正你們怎么趕我,我都是不會走的,你們非要趕我走的話,我就搬著鋪蓋住到大門口去,天天擋著門口,不讓人進來,也不讓你們出去。咱就慢慢耗,一天不行,我就耗一個月,一個月不行,我就耗一年,早晚耗到你們沒力氣了,讓我進來為止?!?
陳媽媽噗的一聲笑出來,在他額頭上狠狠戳了兩下說,“你個熊孩子,這樣的事情虧你想得出來?!?
“媽,我不是害怕嗎,我就這么一個家,你要趕我走,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?!?
陳媽媽放心了,思路就清晰了,才不聽他這些可憐話,“不知道去哪里?去章時年那里啊,他那里住地比咱家舒服,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我也不攔著你。弄出個孩子來,我也不管。”
最后那句話,陳安修就當做沒聽見,“他家再好也不是我的?!?
“我看應(yīng)該是,他家再不好,你也愿意住在那里才對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