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里鎮(zhèn)上的大集是逢一初六的,雖說現(xiàn)在有超市,買什么東西都方便了,但只要有空的話,江三爺爺還是愿意來集上走走的,能淘置到不少好東西,就像今天,他們剛到集市頭上,就買到了三只上好的野雞。
陳安修拖著小拉車跟在后面,江三爺爺在前面一邊看,一邊給他講解,在黃瓜攤子前面停下的時候,江三爺爺說,“買黃瓜的時候不能要那種頂花帶刺的?!?
章時年那天早上走的時候說,等手頭這些事情過去,想和他說一件事,當(dāng)時章時年的表情挺鄭重的,他追問了一句,那人只是笑了笑,也沒說透,到底是什么事情?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會太小了,要不然章時年也不會那么認(rèn)真。
“壯壯,想什么呢?”
“也沒什么,三爺爺,那種頂花帶刺的黃瓜不是最新鮮的嗎?”
“咱院子里種著黃瓜,等過幾天結(jié)的時候,你就知道了,黃瓜到能摘的時候,那花都快枯了,哪能像市面上的一些黃瓜一樣,小黃花那么鮮,那都是用藥泡過的?!?
黃瓜攤主在給他們稱重,聞也笑說,“一聽老爺子就是懂行的,確實是這樣的,以前我們大棚里種黃瓜都是提前用藥的,用上藥,不僅花鮮,黃瓜還長得特別直,那藥也沒什么大壞處,國家允許的,不過藥嘛,也沒什么好處就是了,我們家這兩年種辣椒,黃瓜只是順帶種了一點,你看今年就摘了這么一筐,也不值當(dāng)買瓶藥了。拿到集上,有識貨的就買了,賣不完的就自家分分,給小孩子拌個小菜,老人孩子什么的,最好還是不要吃那些有藥的?!?
以前陳安修也聽說過蔬菜水果里這種藥,那種藥的,但他以前沒太關(guān)注,自從做了小飯館之后,他才知道買菜也是要很多學(xué)問的。
褲子口袋里電話響,陳安修一看,竟然是好久沒見的樓南,“樓大醫(yī)生?”
“陳安修,你現(xiàn)在還在山上開那家小飯館嗎?”
“是啊?!毙★堭^重新開業(yè)之后,陳安修到處發(fā)了不少傳單,朋友那里有聯(lián)系的,厚著臉皮都通知了,樓南那邊肯定不會放過,他還專程去樓南辦公室放了一疊傳單。樓南當(dāng)時吆喝說要給他扔出去,不過后來寧世醫(yī)院來吃飯的人說,傳單是他們?nèi)~院長是開會時派發(fā)給大家的。那些人還一個勁兒追問他,是不是和葉院長有什么關(guān)系。
“下午我去你那里一趟,有事要和你說?!闭f完正經(jīng)事,話鋒一轉(zhuǎn),“多準(zhǔn)備點好的,我?guī)覂鹤尤??!?
陳安修玩笑說,“難得您老有空,到底什么事情啊?電話里不能說?”
電話那頭的樓南稍一猶豫,很快就說,“是關(guān)于噸噸的?!?
“噸噸?是不是噸噸的健康出了什么事?”他之前帶噸噸去寧世做過體檢,明明一切正常的。
“你別急,噸噸身體沒事,總之,一句話說不清楚,你等我下午過去再說?!?
“行,那我等你?!辈皇菄崌嵉慕】禒顩r,那還可能是什么事情?
“誰的電話啊?”江三爺爺回頭問他。
“是一個朋友,說是下午過來玩。”
“好,那我們待會買完東西早點回去,壯壯,你朋友還真是挺多的?!鞭r(nóng)家樂能這么快開起來,每天有這么多人過來吃飯,除了飯菜好,壯壯的那些朋友也幫了不少忙。
“都是以前認(rèn)識的?!?
“還是朋友多了好,朋友多了多條路。”人緣好,好朋友才多,“那個姓章的年輕人最近怎么沒來?”
“他工作上有事,回北京去了。”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談戀愛,實在沒必要天天粘在一起。
*
樓南的兒子小名叫糖球,今年十一歲,陳安修見過好幾次,據(jù)說小時候是跟著爺爺奶奶在國外長大的,性子又熱情又開朗,就是有一個不太好的習(xí)慣,逮著人就喜歡親兩口,特別喜歡長相好看的小孩子,當(dāng)時第一次見到噸噸他就主動撲了上來,就在以為噸噸肯定要遭他的毒手的時候,糖球被噸噸一腳踹個了跟頭。但也好像一點沒影響糖球?qū)崌嵉臒崆椤?
陳安修在廚房里炸蔥油,準(zhǔn)備晚上拌涼菜用,噸噸在院子里樹下做作業(yè),剛聽到車子停下來,就有一個男孩子熱情清脆的聲音傳過來,“噸噸?!苯又褪青坏匾宦晳K叫,“噸噸,你干嘛拿圓珠筆扎我?!”
“葉院長?你也一起來了?”葉景謙,寧世的院長,當(dāng)時陳安修和媽媽第一次去寧世時接待他們的人,事情過去都快十年了,這人的模樣都沒怎么變過,依舊是那副清秀文雅的樣子,說話也溫和,和那個一臉刻薄的樓醫(yī)生站在一起,誰都以為這人是被壓的,如果不是見過樓南從車上下來,腿軟的站都站不穩(wěn),陳安修也這么覺得。但自從見過那場景后,葉景謙的形象在他心目中驟然膨脹起來了,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,連樓南這么難啃的硬骨頭都能吃地下去,這胃口到底是有多好啊。
“你這飯館開業(yè)后,我還沒來過呢,正好樓南這次要來,我就跟著一起來了。”葉景謙說話的同時遞給陳安修一個禮品袋,但他的左手一直虛虛的扶在樓南腰后。
樓南很不給他面子,“不讓你來,你非要來,這才幾個月,我連車都不能開了嗎?”
陳安修一聽這話,目光無法控制地在樓南腰腹上掃過掃去,“你……你這是有了?”平平的,一點看不出來啊。
樓南心知自己不小心漏口風(fēng)了,但陳安修也不是旁人,他早就知道糖球是自己生的,當(dāng)下也不隱瞞,“還不到三個月。他就沒事找事。”
葉景謙略顯無奈的說,“頭三個月正是危險的時候,況且你現(xiàn)在年紀(jì)也大了,算是高齡產(chǎn)……”
他話還沒說完,樓南就爆了,“你現(xiàn)在嫌我年紀(jì)大了,當(dāng)年那會怎么就非要死纏爛打?我不同意,你還追到我家里去?!?
“好,好,你別生氣,是我說錯話了?!比~景謙好脾氣的退讓。
陳安修無語了,他現(xiàn)在只幸虧店里沒什么人,要不然依照這兩人談?wù)摰倪@話題,非要引人圍觀不可,樓南長葉景謙五六歲他是知道的,可他沒想到嘴巴一向很壞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的樓南竟然在意這個?還是懷孕的人脾氣都這么莫名其妙?幸好他沒有再生一個的打算。
陳安修去廚房里端了些小零嘴兒給噸噸和糖球,等葉景謙好聲好氣,溫軟語地把那只噴火龍安撫之后,他才端了些蜜瓜條,酸棗和草莓過來坐下,“樓醫(yī)生,你到底找我什么事???”
樓南嘗了兩顆腌漬的酸棗,然后直接說,“有人來醫(yī)院查噸噸的出生記錄?!?
陳安修心里一驚,“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