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個營帳被臨時打通,沈定珠在里面生產(chǎn),蕭瑯炎則在營帳外來回踱步。
他本要進(jìn)去陪產(chǎn),但許懷松熟悉北梁的情況,找來了六個穩(wěn)婆,都是接生的好手,又有十幾名丫鬟伺候,營帳里實在沒有他立足的地方了。
蕭瑯炎便留在外間等待,倘若里面需要什么藥草,亦或是需要什么熱水,他即刻安排人去準(zhǔn)備。
許懷松已經(jīng)動用了自己在北梁京城所有的關(guān)系,三家藥鋪本來都因戰(zhàn)亂而關(guān)門了,但為了許懷松的人情,硬是將鋪子里所有的,女子生產(chǎn)時能起作用的藥草送過去。
此時,許懷松站在蕭瑯炎身邊,一起等待。
他細(xì)心妥帖,還不忘給蕭瑯炎準(zhǔn)備了茶水與補(bǔ)氣的水,因為沈定珠還不知要生產(chǎn)到何時,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夜色微沉了。
蕭瑯炎看著他的舉動,薄眸深沉,雖沒說話,可卻將許懷松的妥帖記在了心里。
不一會,封靖還是拄著拐杖,在隨從們的互送下,一瘸一拐地趕來。
蕭瑯炎皺眉:“你來干什么?”
封靖鳳眸緊盯著營帳,聽著沈定珠痛呼的叫聲,他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。
“距離她腹痛,都過去一個時辰了,怎么還沒生下來?”
“你以為女子生產(chǎn)是那么容易的事么,她這次是雙胎,要等?!?
許懷松在兩人中間,語氣稍作平和地打圓場:“皇后很辛苦,咱們暫且靜候好消息。”
封靖卻是第一次聽女人生孩子的慘痛叫聲,里面有經(jīng)驗的穩(wěn)婆的呼聲也緊接著傳來:“娘娘,可不能一直叫啊,您得忍!對,咬著布,再疼也得忍,您這是雙胎,得留著力氣好好地生?。 ?
封靖聽的極其不忍,好像有刀子在割他的肉一樣。
“就讓她這么疼著?沒有別的辦法了嗎?”
蕭瑯炎抿著薄唇,薄眸望著營帳,他的擔(dān)心,是不露聲色的沉重,只有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凝黑,才能透出他的心思。
許懷松回答了封靖的話:“自古以來,女子生產(chǎn),都如摧骨折身,要活生生的疼上一遭,所以稱之為鬼門關(guān)?!?
封靖聞,當(dāng)即丟下拐杖,沖上去想揪住蕭瑯炎的衣領(lǐng),但還沒等他碰到蕭瑯炎,兩人的護(hù)衛(wèi)就各自圍了上來,許懷松擋住了封靖的動作。
蕭瑯炎本就心亂如麻,此時對著封靖,語氣凌厲,讓人懼怕。
“再胡鬧,朕就將你趕出去,滾!”
封靖被自己人攔著,指著蕭瑯炎:“你口口聲聲說愛她,卻讓她給你生了五個孩子!”
封靖的罵聲,讓蕭瑯炎陷入了沉默。
他沒有超然的思想,也不明白,女子生孩子是一種錯事。
他以為,帝王的愛,當(dāng)全部給予了一個女子以后,最能證明他忠貞不變的,是他的孩子,都是這個女子生的。
往后歷史記載上,妻子那欄,只有她的名字。
蕭瑯炎仿佛心里覺醒了什么,他不可否認(rèn),反復(fù)讓沈定珠為他生兒育女,其實是傷害了她。
他沉默地,猶如一座山立在那里。
許懷松對封靖皺眉道:“這種事,是他們夫妻二人你情我愿,此時此刻,大家心里都著急,少帝就別再說了,那邊有椅子,你也坐下來歇息會吧?!?
封靖也知道發(fā)脾氣于事無補(bǔ),但方才聽見沈定珠叫聲凄慘,他都跟著疼。
是心疼。
封靖沒再說什么,陰沉著臉,被隨從扶去了旁邊的椅子上坐著。
終于安靜了下來,只有營帳里面不斷傳來穩(wěn)婆們的聲音。
“娘娘,您得使勁啊娘娘!”
“快,再去煮一碗催產(chǎn)藥來,快點!再換盆水?!?
許懷松看向一旁的封靖,年少的帝王,將擔(dān)心沈定珠的怒意,都表現(xiàn)在了臉上。
他又看去前面的蕭瑯炎,他站在離營帳最近的位置,高大的身影,像是最為牢固的山。
可這會,這座山也在輕輕地顫著,因為他的妻子正在為他過鬼門關(guān)。
許懷松收回目光,他看似是這三人里,最為平靜的。
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每聽到沈定珠叫一聲,他袖下的拳頭便會緊一分,掌心中遍布嵌下去的指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