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星闌這才反應過來,轉頭去看。
女人五官精致大氣,看著也就三十多歲,臉上描繪著大方得體的妝容,一頭黑發(fā)一絲不茍盤成髻,上頭別著一朵玉質白蘭。
她穿著一身黑色職業(yè)裝,收腰的西服包裹住姣好的身材,剪裁高級的西褲和同色系高跟鞋襯得她體態(tài)優(yōu)雅,身形修長。
她在眾人拱衛(wèi)下一臉嚴肅走到前排,于中央位置落座,一副不茍笑的模樣。
這女人看起來不好相與。
步星闌腦子里下意識冒出了這么個念頭,微微抬了抬下巴問:“你姑做什么的?”
她曾聽馳向野提起過自己的父親,卻從來沒聽他說起過這位母親。
“華國外交部長。”陸謹壓低聲音,指了指天花板,“一把手左膀右臂,人稱‘鐵娘子向嵐’,現(xiàn)在是聯(lián)邦外交事務部總長!”
馳向野這家世真夠嚇人的,果然軍政科三方面齊開花!
步星闌心中詫異,也有些不理解。
這樣的家庭,真的有必要為了鍛煉接班人,讓他跑去最前線出生入死?這可不是兒戲啊,搞不好真沒了!
她不禁瞄了眼身旁坐著的男人,卻見他目不斜視凝望正前方,目光定格在最中間那張巨幅遺照上,似乎沒聽見旁邊在聊什么。
向嵐,馳向野,起這樣的名字,他父母感情應該挺好的吧?步星闌暗忖。
陸謹忽然嗤笑一聲,朝著前頭努了努嘴,“那小子可真不怕丟人!”
步星闌循聲望過去,只見任遠戴了副大口罩,跟在軍方幾名大佬身后,整張臉都快瞧不見了。
她不禁好奇問道:“你們之間究竟有什么宿怨啊?”
“我跟他可沒什么,他那樣的人哪能把我放在眼里?”陸謹停頓片刻,又道,“都是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了,以前齊杰還在的時候,向野和他關系還不至于差成這樣,現(xiàn)在……”
直到這時,步星闌才從他閃動的目光中看出些許遺憾來。
悼念儀式很快開始,所有人不再發(fā)出聲響,肅正神色望著前方。
雖然不認識狼牙隊的七名戰(zhàn)士,但看著遺像中一張張年輕且富有朝氣的臉龐,步星闌也難免唏噓感慨。
他們?yōu)閲覟槁?lián)邦獻出了寶貴的生命,是真正的英雄,值得所有人敬仰尊重!
軍樂團先后奏響了國歌和《思念曲》,儀仗兵莊嚴肅立,護衛(wèi)在棺槨旁,全體官兵向著烈士遺體三鞠躬。
軍政領導先后致悼詞,代表聯(lián)邦的正是馳向野的母親。
她的嗓音清冷,吐字清晰,辭有力,處處彰顯著氣度,又因為場合特殊,字里行間帶著恰到好處的哀思與惋惜,每一句都精準到位,大方得體。
在現(xiàn)如今這樣的大環(huán)境下,一個女人要走到這一步,獲得如此成就,可以想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!
步星闌坐在底下昂首注目,心中默默感嘆。
向嵐致完悼念詞后是家屬代表發(fā),上去的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,那是齊杰的大哥。
他的精神狀態(tài)還算穩(wěn)定,至少比其他幾位家屬要強上許多。
男人的發(fā)很打動人,皆是發(fā)自內心,肺腑之。
就像他所說,自從齊杰加入特戰(zhàn)部隊那天起,作為親人和家人,早就已經(jīng)做好了隨時失去他的準備。
當這一天真正來臨,他們雖然心如刀絞,肝腸寸斷,但作為軍屬,他們并不后悔。
軍人保家衛(wèi)國,不畏死亡,他們以擁有這樣的親人為榮!
步星闌又偷瞄了眼身旁坐著的男人,他也早有這樣的覺悟嗎了吧?
在內陸時就聽他提起過,說不定哪一天就犧牲了,所以為國捐軀這種念頭早已植入他們的思想認知中了吧?
悼念儀式最后,所有人手持白菊,一一經(jīng)過七副水晶棺,瞻仰烈士遺容,獻上鮮花。
松濤啜泣,哀樂低回,在這里,眾人將與至親至愛的親人和戰(zhàn)友揮淚告別,從此天人永隔。
步星闌跟在眾人身后走上前,其實什么也看不到,每個人身上都蓋著聯(lián)邦旗幟,從頭到腳全都覆蓋。
或許他們的遺體早就不再完整,難以辨認。
她在齊杰身前放下白菊,轉頭只見馳向野眼眶泛紅,洇著些許水光……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