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“況且況且”地駛過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。
窗外的景色從連綿的農(nóng)田變成了星星點點的村落。
車廂里的味道也愈發(fā)復雜,汗味、腳臭味、劣質(zhì)煙草味。
還有不知道誰帶上來的咸魚干味兒,混雜在一起,形成一股獨特的、屬于這個年代的氣息。
硬臥車廂比軟臥要擁擠得多,過道上都坐滿了人。
姜芷和陸向東的鋪位在中鋪,上下鋪都擠著人。
下鋪是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年輕母親,一路上都在為孩子哭鬧頭疼。
上鋪則是一個沉默寡的中年男人,從上車開始就沒說過幾句話,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。
姜芷對這種環(huán)境倒也適應。
前世她為了采藥,什么深山老林、窮鄉(xiāng)僻壤沒去過,比這更差的條件都遇到過。
她靠在床頭,手里捧著那本從長生觀里帶出來的《本草綱目》,看得津津有味。
這書雖然是市面上常見的版本,但里面夾著的那些散頁筆記,才是真正的寶貝。
姜流的字跡狂放不羈,但記錄的內(nèi)容卻嚴謹?shù)每膳隆?
他對許多草藥的藥性理解,甚至比前世的姜芷還要深刻,還提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炮制方法和配伍思路。
比如,他提出用蛇涎草的汁液去浸泡附子,可以極大地降低附子的毒性,同時增強其回陽救逆的功效。
這種想法,簡直是聞所未聞,卻又在理論上完全說得通。
“這個姜流,真是個鬼才?!?
姜芷一邊看,一邊在心里贊嘆。
“哇——哇——”
突然,一陣尖銳的哭聲打破了車廂里相對的平靜。
是下鋪那個年輕母親的小兒子,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小男孩,突然劇烈地哭鬧起來,小臉漲得通紅,小身子在母親懷里不停地扭動。
“寶兒不哭,寶兒不哭,是不是餓了?”
年輕母親慌了神,連忙從布包里掏出一個干硬的窩窩頭往孩子嘴里塞。
可孩子根本不吃,哭得更大聲了,甚至開始干嘔。
“怎么了這是?”
“是不是吃壞肚子了?”
周圍的旅客都被驚動了,紛紛探頭過來看。
“讓讓,讓讓,我是列車長!”
一個穿著制服的中年男人擠了過來,他看了看孩子的情況,也是一臉焦急,“同志,你這孩子怎么了?”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啊!”年輕母親快急哭了,“他剛才還好好的,就……就突然哭起來了?!?
列車長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,臉色瞬間就變了。
“哎呀!這么燙!這是發(fā)高燒了!”
他話音剛落,那孩子突然身子一挺,四肢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,眼睛往上翻,嘴唇也開始發(fā)紫。
“抽……抽風了!”
“快!快掐人中啊!”
車廂里瞬間亂成了一鍋粥。
年輕母親嚇得六神無主,抱著孩子一個勁兒地哭。
旁邊一個好心的大媽想去掐孩子的人中,卻被孩子緊咬的牙關(guān)擋住了,根本下不去手。
“不行!這孩子情況太危險了!”
列車長當機立斷,“必須馬上送醫(yī)院!下一站是哪兒?最近的醫(yī)院在哪兒?”
一個列車員翻了翻時刻表,苦著臉說:“下一站是‘王家屯’,就是個小站,別說醫(yī)院了,連個正經(jīng)的衛(wèi)生所都沒有。要到大點的城市,至少還得三個小時?!?
三個小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