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普車一路轟鳴,卷著奉天深夜刺骨的寒風(fēng),一頭扎進(jìn)了軍區(qū)保衛(wèi)部的大院。
車剛停穩(wěn),還沒等熄火,陳鋒就從辦公室里沖了出來,披著的大衣差點沒掛住肩膀。他身后跟著幾個警衛(wèi)員,神色都是緊繃著的。
“怎么樣?”陳鋒兩步跨到車前,一把拉開車門,眼神在姜芷和陸向東身上來回掃視,生怕少個胳膊腿兒的。
姜芷跳下車,順手理了理被風(fēng)吹亂的衣領(lǐng),臉上不見半點疲憊,反倒透著股興奮勁兒。
她沒說話,只是從兜里掏出那個還有些溫?zé)岬聂浯浒庵?,隨手一拋。
“接著?!?
陳鋒手忙腳亂地接住,借著院子里的燈光一看,眼珠子都直了。
那扳指綠得流油,里頭隱隱約約透著股詭異的紅絲,看著不像是正經(jīng)物件,倒像是剛從血水里撈出來的。
“這是……黃老板手上的那個?”
陳鋒聲音都有點變調(diào)。這才去了一個多小時,就把奉天地下皇帝的貼身信物給擼下來了?
這倆人是去談生意,還是去抄家啊?
“那老小子不太配合,陸團(tuán)長只好幫他松了松骨頭?!?
姜芷說得輕描淡寫,仿佛剛才并不是在龍?zhí)痘⒀ɡ镒吡艘辉?,而是去菜市場買了兩顆白菜。
后面車座上,猴子被人像拎小雞仔一樣提溜下來。
這小子現(xiàn)在也不抖了,看陳鋒的眼神都帶著光,那是看見親爹的眼神。
他知道,進(jìn)了這大院,黃老板就算有通天的本事,也別想動他一根汗毛。
“帶下去,單獨關(guān)押,別讓人接觸?!?
陸向東冷著臉吩咐,“這小子是個活證人,回頭那是能把黃老板釘死在案板上的釘子?!?
等猴子被帶走,三人進(jìn)了辦公室。
屋里煙霧繚繞,陳鋒顯然是愁得抽了不少煙。他把那枚扳指放在桌上,然后轉(zhuǎn)身打開身后的保險柜,取出一個密封袋。
“你們回來的正是時候?!标愪h把袋子放在扳指旁邊,“這是剛從清心茶樓假山里搜出來的,文遠(yuǎn)藏的那塊玉佩。”
姜芷走上前,拿起那個密封袋。
里頭是一塊羊脂白玉,只有巴掌心大小,雕成了一個太極魚的形狀。玉質(zhì)溫潤,哪怕隔著袋子,似乎都能感覺到里頭蘊含著某種氣韻。
她撕開袋子,將玉佩倒在手心。
指尖觸碰到玉佩的那一剎那,姜芷的瞳孔微微一縮。
這種觸感暖的?
不是體溫捂熱的那種暖,而是玉石本身就在源源不斷地散發(fā)著熱量。
“暖玉?”姜芷低聲呢喃。
“沒錯,是暖玉。”陳鋒湊過來。
根據(jù)文遠(yuǎn)交代,長生谷入口有一層天然的毒瘴,常年不散,吸一口就能讓人肺爛掉。只有佩戴這種特制的暖玉,才能在瘴氣里行走自如。
姜芷拿起桌上的翡翠扳指,將兩樣?xùn)|西湊在燈光下仔細(xì)端詳。
如果是外行,只會覺得這兩塊玉成色好,值老鼻子錢了。
但在姜芷眼里,這兩樣?xùn)|西上面的紋路,卻讓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那不是普通的裝飾花紋。
那是“云篆”。
一種極其古老,甚至在道門中都已經(jīng)失傳的符箓寫法。
最關(guān)鍵的是,這云篆的走筆風(fēng)格,起筆重,收筆那個極不顯眼的小回勾……跟她爺爺,也就是姜家上一代家主傳下來的醫(yī)書封皮上的字跡,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!
“黃老板說,那廢棄道觀叫長生觀,是五十年前一個瘋道士建的?!苯剖种篙p輕摩挲著扳指內(nèi)側(cè),果然摸到了一個微不可查的“姜”字。
沒錯了。
那個所謂的瘋道士,那個長生谷的“祖師爺”,極有可能就是前世姜家那位老祖!
可這個世界明明沒有姜家傳承下來!
“姜同志?姜同志?”陳鋒見她發(fā)愣,忍不住喊了兩聲。
姜芷回過神,眼神瞬間變得銳利。
她一定要搞清楚這件事。
“陳部長,地圖拿來?!苯瓢延衽搴桶庵竿道镆淮?。
陳鋒愣了一下,趕緊把一張北東地區(qū)的軍用地圖鋪在桌上。
“棋盤山在這兒?!标愪h手指在地圖上的一片綠色區(qū)域畫了個圈,“這地方離市區(qū)不遠(yuǎn),但地勢極險。早些年還是土匪窩,后來剿匪之后就荒了。后山那邊全是原始老林子,平時連采藥的都不敢進(jìn)。”
“我已經(jīng)讓警衛(wèi)連集合了。”陳鋒臉色嚴(yán)肅,“一個加強連,全副武裝,半小時后就能出發(fā)。既然有了信物,咱們直接平推過去,把那個什么狗屁長生谷給端了!”
“不行?!苯葡攵紱]想就拒絕了。
“為什么?”陳鋒急了,“咱們手里有槍有炮,還怕幾個裝神弄鬼的神棍?”
“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?!苯浦钢貓D上那片密集的等高線,“文遠(yuǎn)說過,谷口有毒瘴,還有迷陣。你們這一個連的人進(jìn)去,要是沒有暖玉護(hù)身,走不出五百米就得全躺下。到時候別說抓人,我救人都救不過來?!?
“而且,”姜芷頓了頓,冷笑道,“既然是五十年前建的道觀,里面肯定機(jī)關(guān)重重。你們大張旗鼓地進(jìn)去,人家早就從暗道跑了,或者直接毀了活參,你們連根毛都撈不著?!?
陳鋒一拳砸在桌子上:“那你說怎么辦?總不能眼睜睜看著?”
“我去。”
“我去?!?
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。
姜芷和陸向東對視一眼。
陳鋒看著這倆人,眉頭擰成個疙瘩:“就你們倆?太冒險了!那可是人家的老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