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下基層,是指導工作,不是發(fā)號施令?!?
“你們嘴里的‘科學技術(shù)’、‘統(tǒng)一管理’,在老百姓耳朵里,就是‘搶飯碗’。”
“你們要做的,不是告訴他們該怎么做,而是讓他們親眼看到,按你們說的去做,能多刨出幾碗白面來?!?
“就像那三倍的出油率,比你說一萬句‘科學就是力量’都有用。”
王干事和幾個專家聽得面紅耳赤,連連點頭稱是。
他們這才明白,自己這些常年坐辦公室的文化人,和真正懂農(nóng)村、懂農(nóng)民的姜顧問比起來,差了十萬八千里。
教訓完省里的干部,姜芷又轉(zhuǎn)向錢衛(wèi)東。
“錢衛(wèi)東,跟我來?!?
她帶著錢衛(wèi)東和姜巧巧,走進村口那個榨油的簡陋工棚。
工棚里,彌漫著沙棘果的酸甜味,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土腥氣。
“巧巧,”姜芷指著桶里那些顏色略顯渾濁的沙棘油,“你之前說,這油里有土腥味,再聞聞,這股味兒,從哪來的?”
姜巧巧點點頭,走到油桶邊,用一根干凈的木勺舀起少許,湊到鼻尖,閉上眼睛。
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,仔細地嗅著。
錢衛(wèi)東和王干事等人都好奇地看著她,不知道這個比姜顧問還小幾歲的姑娘,能聞出什么名堂。
足足過了一分鐘,姜巧巧才睜開眼,眼里帶著一絲興奮。
“姐,我聞出來了!”她指著工棚外堆積如山的沙棘果,“問題不在油,在果子!”
“哦?說說看?!苯撇粍勇暽?。
“黃土梁的沙棘果,因為長在堿性地上,果子本身就帶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土味?!?
“但是,”姜巧巧話鋒一轉(zhuǎn),快步跑到旁邊的一堆雜草里,拔起一株開著紫色小花、根莖肥大的野草。
“這股土腥味,主要是被這種草給放大了!”
“這是……沙棘草啊,跟沙棘一起長的,我們都當它是雜草?!卞X衛(wèi)東不解。
“它不叫沙棘草,叫‘堿地龍’。”姜巧巧學著姜芷的語氣,解釋道,“它本身無毒,但它的根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汁液,能富集土壤里的堿性物質(zhì)。咱們采沙棘果的時候,肯定把它的葉子和根莖一起帶了進來,榨油時混了進去,這股土腥味,就變得特別重!”
錢衛(wèi)東聽得目瞪口呆,回頭看那堆成山的沙棘果,里面果然夾雜著不少這種紫色小花的雜草。
“神了!這鼻子……是神仙鼻子吧!”王干事忍不住驚嘆。
姜巧巧被夸得臉一紅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,心里卻甜絲絲的。
“找到問題了,那怎么解決?”姜芷繼續(xù)考她。
“這個……”姜巧巧被問住了,她只知其然,不知其所以然,“姐,我……我不知道?!?
她老老實實地回答。
姜芷點點頭,對她的誠實很滿意。
她看向錢衛(wèi)東:“去,到后山那片酸棗林里,給我摘一筐最酸的野酸棗來?!?
“要酸棗干啥?”錢衛(wèi)東一頭霧水。
“讓你去就去,哪那么多廢話?!苯瓢琢怂谎?。
錢衛(wèi)東不敢再問,連忙帶人去了。
很快,一筐青黃色的野酸棗被抬了過來。
“搗爛,連核一起?!苯浦笓]道,“下次用新機器榨油,每五十斤沙棘果,混進去一斤酸棗泥,一起壓榨?!?
“?。窟@……這能行嗎?那油不就酸了嗎?”錢衛(wèi)東和幾個專家都表示懷疑。
“酸堿中和?!苯浦徽f了四個字,看他們一臉茫然的樣子,就知道是對牛彈琴。
她也懶得再解釋,直接說道:“信我,就按我說的做。榨出來的油,要是酸了,我賠你們雙倍的白面。”
有了這句話,錢衛(wèi)東再無二話。
他當即指揮村民,架起石磨,將那些酸得倒牙的野酸棗搗成了泥。
第二天,當新的榨油機被安裝好,第一批混合了酸棗泥的沙棘果被送進機器時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金黃色的油脂,從出油口緩緩流出,顏色比之前的清亮了不止一個檔次。
空氣中,那股土腥味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果香。
姜巧巧第一個沖上去,用手指蘸了一滴,放進嘴里。
“姐!成了!”她激動地大喊,“土腥味一點都沒有了!還有一股淡淡的甜味!”
錢衛(wèi)東和村民們一擁而上,爭相品嘗。
“真的!真的不腥了!”
“還甜絲絲的,比以前的好喝多了!”
“神了!姜神醫(yī)真是神仙下凡?。 ?
整個工棚,瞬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。
王干事和幾個專家,也嘗了一口那清香的沙棘油,再看向姜芷的眼神,已經(jīng)從佩服,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敬畏。
他們終于明白,為什么省廳領(lǐng)導會把這么重要的項目,全權(quán)交給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。
因為,她真的有“點石成金”的本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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