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天南癱在院里,對著那把碎了蓋的紫砂壺,心疼得直抽抽。
他感覺自己的壽命,在剛才那半小時里,至少折了十年。
另一邊,橘城的小樓里靜悄悄的。
姜芷剛給自己倒了杯水,陸向東已經站到了那臺加密軍用電話旁,撥通了一個銘記于心的號碼。
聽筒里傳來西南軍區(qū)秦司令員的咆哮,震得陸向東耳朵嗡嗡作響。
“臭小子!還知道給老子打電話?是不是在京城被人把骨頭都拆了!”
顯然,專案組解散,兩人被“遣返”的消息,已經傳到了這位出了名護短的司令員耳中。
陸向東臉色未變,將京城發(fā)生的一切,包括“藥神宮”的陰謀、張仲山教授被劫,以及姜芷關于昆侖山的推斷,簡意賅,一字不漏地做了匯報。
電話那頭,陷入了長達半分鐘的死寂。
隨即,秦振國的怒火,要順著電話線爬過來,將一切點燃。
“放他娘的狗屁!”
“一群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的官僚!懂個錘子!什么狗屁問責組,我看就是一群等著摘桃子,摘不到就毀樹的混賬東西!”
“老子的人,在刀尖上跳舞,半條命都扔在了前線!他們倒好,在后頭動動嘴皮子,就把功勞全抹了,還要倒打一耙?”
秦振國的語氣陡然轉為森然的嚴肅。
“陸向東,你給老子聽清楚了!”
“從現(xiàn)在起,你只有一個任務!就是跟緊了姜芷同志!她要去昆侖山,你就給老子當開路先鋒!她要捅破天,你就給她遞把最鋒利的刀!”
“京城那幫蠢貨,不用理會!老子現(xiàn)在就給你最高授權!西南軍區(qū)的情報網絡、后勤補給,隨你調用!這件事,他京城不查,我們西南軍區(qū)接手了!這不僅僅是保護一個國寶專家,更是挖掉一個威脅國家安全的毒瘤!”
“還有!”
秦司令的聲音壓低了,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勁。
“給老子保護好姜芷!她要是掉一根頭發(fā),老子親手扒了你的皮!那可是咱們西南軍區(qū)的寶貝疙瘩,是定海神針!聽明白了沒有!”
“是!保證完成任務!”
陸向東挺直了腰桿。
掛斷電話,他轉身看向姜芷,臉上緊繃的線條終于柔和下來,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。
“司令員批準了。”
“我們不是孤軍奮戰(zhàn)。”
姜芷輕輕頷首,懸著的一顆心,也落回了實處。
“趙天南那邊準備需要時間,我們先回一趟紅星大隊?!?
她望向窗外,初春的陽光帶著暖意,空氣里有新翻泥土的氣息。
算算日子,離開家已經一個多月了。
她想娘了。
也想親眼看看,紅星大隊如今變成什么樣了。
一天后,綠色的軍用吉普在紅星大隊村口緩緩停下。
車門打開,姜芷和陸向東踏上故土的瞬間,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步。
眼前的景象,讓他們有些怔然。
早春時節(jié),料峭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,可通往村里的土路兩旁,不再是光禿禿的田埂。
一壟壟新翻的田地里,一排排嫩綠的藥苗正迎著微風舒展著葉片,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草藥清香和濕潤的泥土芬芳。
遠處,那座不祥之地鬼見愁,如今已徹底換了人間。
層層疊疊的梯田,宛如青色的緞帶,從山腳盤旋而上,一直延伸到云霧繚繞的半山腰,規(guī)模比她走之前擴大了何止一倍!
梯田間,社員們的身影星星點點,有人在鋤草,有人在挑水澆灌,嘹亮的號子聲和爽朗的笑聲順著風傳過來。
那股子熱火朝天的勁頭,與過去那個死氣沉沉的村子,判若云泥。
“姜神醫(yī)!是姜神醫(yī)回來了!”
不知是誰眼尖,扯著嗓子喊了一句。
整個紅星大隊瞬間炸了鍋。
地里干活的社員們,紛紛扔下手里的鋤頭和扁擔,涌了過來。
一張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,掛著發(fā)自內心的淳樸笑容。
“哎呀,真的是姜神醫(yī)和陸團長!”
“姜神醫(yī)您可算回來了!大伙兒天天盼著您呢!”
“快看陸團長,瞧這氣色……好像比走的時候還白凈了點?”
一個嬸子口無遮攔地喊道,立刻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