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亂與濃煙,徹底吞沒了大眾浴池。
巷子里,黑色的煤煙、黃色的硫磺煙,夾雜著白磷燃燒后的白色毒煙,混成了一股能把人活活嗆死的恐怖煙龍。
“咳咳咳!什么玩意兒!”
“著火了!救命??!”
“我的眼睛!睜不開了!辣死我了!”
剛才還算熱鬧的火車站西側(cè),轉(zhuǎn)眼間,已是鬼哭狼嚎的人間地獄。
姜芷和陸向東沒有回頭,快步拐進一條更深的胡同。
陸向東撐著墻,胸膛劇烈起伏,他胡亂抹了把臉,蹭下一層黑灰混著汗水,活像一只大花貓。
他喘勻了氣,扭頭就去看姜芷:“阿芷,你怎么樣?沒嗆著吧?”
姜芷比他好不到哪兒去,一身破舊的粗布衣裳被火星燎出好幾個窟窿,臉上也黑一塊白一塊,只有那雙眼睛,在昏暗里依舊亮得讓人心驚。
她搖了搖頭,從兜里掏出塊干凈手帕,仔仔細細地擦干凈了手,才從另一個口袋里摸出兩顆黑黢黢的藥丸。
“漱漱口,清肺潤喉的?!?
陸向東二話不說接過來扔進嘴里,一股清涼里帶著微苦的味道瞬間在口腔炸開,那股子嗆人的硫磺味兒瞬間被壓了下去。
就在這時,巷口傳來一聲極輕的汽車鳴笛。
“嘀嘀,嘀——。”
兩短一長。
是暗號。
陸向東精神一振,一把拉住姜芷的手腕,快步走了過去。
陰影里,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靜靜停著。
高健在車旁來回踱步,一看見兩人這副狼狽模樣,他眼皮狠狠一跳,三步并作兩步?jīng)_了過來。
讓這位國寶級的顧問親自下場犯險,他這兩天的心就沒落回肚子里過。
這要是磕了碰了,他拿什么跟西南軍區(qū)和南湖省軍區(qū)那兩位司令交代?
“你們……”高健嘴唇哆嗦了一下,想問傷著沒,話到嘴邊又覺得矯情,硬生生憋了回去,聲音繃得死緊,“怎么樣?”
“人沒事?!标懴驏|聲音沉悶,“外面情況怎么樣?”
高健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去一半,他重重點頭,一把拉開車門:“快,先上車!”
車?yán)锔呓Q開兩個軍用水壺遞過去。
“收到你們的信兒了,人已經(jīng)跟上了?!彼⒓磪R報,“那輛黑色伏爾加,正往西郊跑。不過現(xiàn)在街上車多人多,不敢逼太緊,怕他狗急跳墻?!?
姜芷擰開水壺灌了一大口,水有些涼,正好澆熄了肺里的燥熱。
“不急?!?
“讓他跑。他跑得越遠,暴露的同伙就越多。把他們所有可能落腳的地方,全部標(biāo)記出來?!?
高健聽得心頭一凜,對,就該這樣!
他鄭重地看向姜芷,壓低聲音:“里面的情況……”
“一個老巢,被我們倆給端了?!?
姜芷將澡堂內(nèi)的布局、修煉“千蛛萬毒手”的護法,以及交易“問天”之毒的過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。
當(dāng)聽到姜芷不僅攪黃了交易,還反手往鍋爐里加料,把整個澡堂變成一個大型催淚毒氣室時,高健這種尸山血海里闖出來的漢子,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好幾下。
這手段他娘的真是聞所未聞!
瘋了!
這小兩口一個比一個瘋!
可偏偏,這法子有效得可怕!
而當(dāng)“千蛛萬毒手”這幾個字從姜芷嘴里吐出來時,高健和車?yán)锏膮⒅\、隨從,全都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受到巨大沖擊。
“這是他們煉出來的毒?!?
高健還在消化這驚天信息,姜芷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的小玻璃瓶。
她揭開油紙,露出里面晶瑩剔透的瓶子。
瓶中是清澈的液體。
問天原液!
高健的呼吸,在那一瞬間,徹底停滯!
他死死盯著那個小小的瓶子,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滿臉匪夷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