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本厚厚的文件精準(zhǔn)地砸到陳子陽的腹部，他嚇得臉色蒼白，猛地捂住疼痛的腹部，后退幾步，怯怯地?fù)炱鹞募A。
“頭兒，我做錯什么了？您為什么發(fā)那么大脾氣？”
頭兒一把年紀(jì)，氣得胸膛起伏，呼吸急促，雙手叉腰站起來，仰頭深呼吸，再深呼吸，強忍著狠揍他的沖動。
“我們局向來清正廉明，鐵面無私，好端端的一鍋白粥，給你這顆老鼠屎給弄臟了，我現(xiàn)在真想弄死你。你、陳子陽，被、革、職、了?！?
陳子陽頓時慌了，“我……我犯什么錯了？為什么革職那么嚴(yán)重？”
頭兒怒問：“你在深城干了這么多年，連許晚檸律師沒聽說過嗎？”
陳子陽搖頭，“沒聽說過，我只知道她是我表哥未過門的老婆?！?
“我還是你表哥他爹呢，你信嗎？”
陳子陽縮了縮頭，不敢說話
頭兒一字一句，格外嚴(yán)肅：“許晚檸律師，頂著一張?zhí)焓沟哪?，干的都是魔鬼的事?？此茰厝嵘屏?，做事冷血無情，兇狠至極，出了名的辣手律師。兩年前那件轟動整座城的案子，就是她辦的。為了幫一位底層員工拿回兩萬工資，她冒著生命危險深入調(diào)查，收集證據(jù)，直接把千億資產(chǎn)的大企業(yè)告倒閉了，兩萬工資而已，最后牽出企業(yè)偷稅漏稅、行賄、使用違禁添加劑、叛國偷運重要戰(zhàn)略物資等、各種罪證，十幾個公司高層被她送進(jìn)監(jiān)獄，這種律師，你惹她干什么？”
頭兒繼續(xù)說：“她親媽掐她手臂幾下，她都能把自己親媽送進(jìn)看守所十天。十天不是她許晚檸的極限，是法律的極限。如果掐人能判重刑，你覺得她會不會把親媽送去監(jiān)獄坐牢呢？”
陳子陽吞吞口水，解釋道：“我也沒惹她啊！她報警說陳子豪故意放狗咬她，要我們以故意傷害罪立案，她腿上只是被狗牙刮傷了而已，也打了疫苗，達(dá)不到立案標(biāo)準(zhǔn)啊?！?
“是不是故意傷害罪，這是法官決定的，她報警你立案，是正常流程，你應(yīng)該把陳子豪帶回所里審問?，F(xiàn)在好了，我們局、動物管理局、城市管理局、小區(qū)物業(yè)、狗主人等等……全都被許晚檸告上法庭了，接下來，我們這么多部門，還有那狗主人，不死也一身膻?！?
陳子陽不服氣，“那我也不至于被革職啊！”
頭兒冷笑，緩緩走到陳子陽面前，“一個律師，要的只是賠償和道歉，還有追究責(zé)任，自然是威脅不到你的職位，但另一個男人呢？”
陳子陽心神不寧，咽下口水，“因為那男的，所以我被革職了？”
頭兒狠狠按住陳子陽的腦袋，用力一甩，“不但你被革職了，連我也要被停職查辦，還好老子這些年清正廉明，上對得起國家，下對得起人民，我不怕被查，但你這個害群之馬，不但連累我，還連累上面一大群人?！?
“小小一件狗咬案子，你竟敢徇私枉法，連紅頭文件都發(fā)下來了，三天內(nèi)肅清全城禁養(yǎng)犬，違反規(guī)定者全部嚴(yán)懲，那小區(qū)物業(yè)已經(jīng)被換掉了?，F(xiàn)在動物管理局，城市管理局，我們局，一大批人被停職調(diào)查，禁養(yǎng)犬管理不到位而已，有多少人被你牽連？被革職事小，若是查出背后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，落～馬、入獄、槍斃、皆有可能。”
陳子陽驚慌失色，雙腳發(fā)軟，跌坐在椅子上，聲音顫顫巍?。骸八降资鞘裁幢尘埃课摇瓡粫?？”
“人家又不是黑社會，你個小卒子當(dāng)然不會死，頂多因為徇私枉法被革職?！?
“他是航天推進(jìn)工程師，國家高級人才。但背景查不到，不過我上頭說漏嘴了，說你敢在世子爺面前徇私枉法，就是公然踐踏國法?！?
世……世子爺？
古代王候?qū)⑾嗟膬鹤印?
放到現(xiàn)在，那背景也是硬到不能隨便泄露的地步。
陳子陽徹底癱在椅子上，捶胸頓足，后悔莫及。
——
傍晚，夜色降臨，華燈初上。
城市街道亮起霓虹燈。
許晚檸下了地鐵，往疊云小區(qū)走。
手機響了兩聲，她掏出看了一眼。
微信里，馳曜發(fā)來信息。
“今天要打第二針疫苗，你下班了嗎？我送你去醫(yī)院。”
許晚檸遲疑了幾秒，打字回道：“不用了，謝謝。我已經(jīng)打完了，快回到小區(qū)了。”
“吃晚飯了嗎？”
“吃了?！?
“晚上很多居民在小區(qū)里遛狗，我下去接你?！?
“不用?！痹S晚檸立刻回絕。
但馳曜沒再回信息了。
還沒分手的時候，馳曜對她更好。
每天接送她上下課，給她做愛吃的食物，她想要什么就給什么。
下雨怕她淋著，出太陽怕她曬著，刮風(fēng)怕她冷著，下雪怕她凍著。
捧在手心里，都怕她融化了。
這就是分手五年，她從未忘記過馳曜的原因。
這世上，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好的男人了。
許晚檸剛走進(jìn)小區(qū)，身邊傳來一道小孩的聲音，“猜猜我是誰？”
她腳步一頓，心臟怦動。
順著聲音看去。
路燈下，一個小女孩捂著小男孩的眼睛，開心地問。
小男孩一聽聲音，立刻回道：“我的好朋友，陳思雨?！?
女孩開心地松開手，“哈哈……你猜對了。
男孩起身，牽住女孩的手，“走吧，去滑滑梯?！?
望著兩道小小的背影，許晚檸心里一陣酸澀。
上大學(xué)那年，因為考上京城最好的學(xué)校，她很激動。
她很好的朋友容晨，也考上同一所大學(xué)。
開學(xué)第一周，她在校園里見到疑似容晨的背影，激動地沖過去，像小時候那樣，從后面捂住他的眼睛，“猜猜我是誰？”
男人摸她的手背，手指，手腕，“我猜不到?！?
聲音淳厚，溫柔，又陌生。
她當(dāng)時嚇一跳，彈開了。
男人轉(zhuǎn)身。
五官俊逸出眾，眼眸深邃好看，笑容像五月的暖陽，燦爛又溫暖。
馳曜問：“我們認(rèn)識嗎？”
許晚檸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(dāng)時有多尷尬，多窘迫，多丟臉。
換作別人，都會先道歉，再補上一句：對不起，我認(rèn)錯人了。
她當(dāng)時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線，佯裝淡定，沒理也要硬三分：“我是許晚檸啊，你竟然忘了我？算了，絕交吧?！?
放下話，她急忙轉(zhuǎn)身跑了。
后來，馳曜找到她，主動道歉：“對不起，好朋友，我錯了，不要跟我絕交?！?
他們的大學(xué)故事，就這樣開始了。
回想起來，全是浪漫且開心的美好青春年華。
許晚檸迎著晚風(fēng)，在小區(qū)里漫步，曾經(jīng)的美好，也夠她回憶一輩子了。
突然，眼前閃過一道鬼鬼祟祟的紅色身影。
很熟悉，好似陳子豪的母親，李雪。
許晚檸加快腳步，偷偷跟上。
李雪往小區(qū)最偏僻的小樹林走去。
在樹林里見了一位六旬老頭。
老頭提議：“去你家?！?
李雪不愿：“不行，我兒子在家?！?
“那去開房?！?
“開房會有記錄，被你老婆發(fā)現(xiàn)，就麻煩了?！?
“去小樹林，那里晚上沒人?！?
“好?！?
兩人一前一后，鬼鬼祟祟，瞻前顧后地往漆黑的小樹林走。
許晚檸立刻掏出手機，打開錄像，再拿出錄音筆，小心翼翼跟上。
天色太暗，她看不清那老頭是不是當(dāng)年的證人之一。
若是找到李雪跟證人有奸情，那證人的口供就不可信了，翻案的幾率更大。
寧可錄錯，也不可放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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