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天歌一家人真的跑去湖里劃船了。
小舟不大，由一整塊不知名的養(yǎng)魂木雕琢而成，通體溫潤，自帶一股安神靜心的香氣。
楚天歌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，躺在船頭，雙手枕在腦后，嘴里叼著一根青草，任由小舟隨波逐流。
林清瑤坐在船尾，素手輕搖船槳，控制著方向。她的動作優(yōu)雅而從容，每一槳劃下，水面都只蕩開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。
楚靈兒和瑤光則坐在船中央，小姑娘正興致勃勃地給瑤光講述著自己小時候掉進湖里，被爹爹用魚竿“釣”上來的光榮事跡?，幑饴牭盟贫嵌皇菚r不時用鹿角蹭蹭她，表達著親昵。
歲月靜好，仿佛一幅與世無爭的絕美畫卷。
“爹爹，”
楚靈兒忽然停止了講述，轉(zhuǎn)過頭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船頭的楚天歌，
“你剛才說，我現(xiàn)在是全天下最‘硬’的小姑娘了?！?
“對啊。”
楚天歌閉著眼，含糊地應(yīng)了一聲。
“那……到底有多硬呀？”
楚靈兒追問道，小臉上寫滿了純粹的好奇，
“是比山上的石頭還硬嗎？”
這個問題，童真中帶著一絲較真。
林清瑤聞，搖槳的動作也慢了下來，唇邊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。她也很好奇，被丈夫稱之為“最硬”，到底是個什么概念。
“比石頭硬多了?！?
楚天歌依舊懶得睜眼，
“這么說吧，以后就算是天塌下來，別人都要跑，就你不用，站著看熱鬧就行。”
天塌下來都不用跑？
楚靈兒聽懂了爹爹的夸張說法，但小孩子的心性，總想親眼見證一下。
她站起身，小舟卻穩(wěn)如泰山，沒有絲毫晃動。
“爹爹，要不……你打我一下試試？”
她提出了一個讓林清瑤哭笑不得的請求。
“靈兒，胡鬧！”
林清瑤連忙輕聲呵斥，眼中卻帶著寵溺。讓夫君打一下？別說現(xiàn)在，就是以前，他一根指頭也能把一座仙山戳個窟窿。
“沒事沒事?！?
楚天歌終于坐了起來，他看著女兒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，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。
“想試試也行，站穩(wěn)了?！?
他隨手從船邊探手，從清澈的湖底撈起了一枚鵝卵石。
那是一枚最最普通的石頭，上面還沾著水漬和青苔。
林清瑤的心，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太清楚了，任何普通的東西，到了自己丈夫手中，都會變得不再普通。
她剛想開口阻止，卻見楚天歌已經(jīng)屈指一彈。
咻。
那枚鵝卵石，以一種極其緩慢、甚至有些可笑的速度，慢悠悠地朝著楚靈兒飛了過去。
它飛得那么慢，仿佛一陣風(fēng)都能將它吹偏。上面沒有任何法力波動，也沒有任何氣機牽引。
然而，林清瑤這位大羅金仙，在看到這枚鵝卵石的瞬間，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！
她的仙魂在瘋狂預(yù)警！
在她眼中，這枚石頭里，不含絲毫能量，卻蘊含著一種能夠洞穿萬物、撕裂大道的“意志”！
這已經(jīng)超越了神通的范疇。
眼看那枚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鵝卵石，就要碰到女兒的額頭。
林清瑤幾乎要忍不住出手！
就在這時。
嗡——
楚靈兒的身上，那件“看不見的衣服”被動激發(fā)了。
一層薄如蟬翼，近乎透明的九彩光盾，在她的身前悄然浮現(xiàn)。
光盾之上，那只小小的玄龜?shù)兰y緩緩游動，散發(fā)著一股亙古不變、永恒不朽的氣息。
下一刻。
那枚承載著“絕對穿透”法理的鵝卵石，與那面代表著“永恒不破”道韻的光盾，輕輕地觸碰在了一起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baozha。
沒有法則對沖的光芒。
甚至沒有發(fā)出一絲一毫的聲音。
那枚鵝卵石，在觸碰到光盾的瞬間，就像是冰雪消融于烈陽，幻影破碎于真實。
它無聲無息地……湮滅了。
從形態(tài)到概念，從物質(zhì)到法理，徹徹底底地化作了虛無，仿佛它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。
楚靈兒眨了眨眼，只看到爹爹好像彈了個什么東西過來，然后……就沒了？
“爹爹，你打中我了嗎？我怎么沒感覺呀？”
她困惑地問道。
林清瑤卻是呆立當(dāng)場，她看懂了。
剛才那一幕，是兩種至高法理的碰撞。
一種是丈夫隨手創(chuàng)造的“矛”。
一種是女兒機緣獲得的“盾”。
結(jié)果是，“矛”在“盾”的面前，被徹底抹去了存在的根基。
歸墟道甲的防御力，強大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境地！
“嗯，打中了?！?
楚天歌懶洋洋地重新躺了回去，重新叼起草根，含糊不清地說道：
“看來是挺硬的。行了，測試結(jié)束，繼續(xù)劃船吧，前面那片蓮花開得不錯?！?
他表現(xiàn)得云淡風(fēng)輕，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可林清瑤卻無法平靜。
她看著丈夫的背影，眼神復(fù)雜到了極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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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手就能創(chuàng)造出一種至高的攻擊……自己的夫君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？
……
也就在他們一家人進行著這場“溫馨”的家庭測試時。
他們所在的這片湖泊，乃至方圓數(shù)百里的歸墟山脈，正發(fā)生著一場不為人知的異動。
轟隆隆……
大地深處，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轟鳴。
這不是地震，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脈動。
歸墟山脈的所有地脈靈氣，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召喚，開始瘋狂地朝著楚天歌所在的這片湖泊匯聚而來！
山林間，萬獸奔騰，無數(shù)靈獸、妖獸，無論修為高低，此刻都像是遇到了天敵，驚恐萬狀地朝著遠離湖泊的方向瘋狂逃竄，形成了一場規(guī)模浩大的獸潮。
天空之上，風(fēng)起云涌。
原本晴朗的天空，在短短幾個呼吸間，便被厚重如鉛的烏云所籠罩。
一股蒼茫、厚重、充滿了大地威嚴(yán)的恐怖氣息，自地脈深處蘇醒，并迅速升騰，籠罩了這方天地！
“嗯？”
小舟之上，林清瑤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。
她猛然抬頭，看著天空中匯聚的烏云，感受著那股讓她這位大羅金仙都感到心悸的威壓，俏臉?biāo)查g變得凝重?zé)o比。
“夫君！有東西過來了！很強！”
她立刻站起身，將楚靈兒護在身后，仙元流轉(zhuǎn)，隨時準(zhǔn)備出手。
瑤光也感受到了那股源自血脈的壓制，渾身毛發(fā)倒豎，緊張地躲在楚靈兒身邊，喉嚨里發(fā)出低低的嗚咽聲。
唯有楚天歌，依舊躺在船頭，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。
他只是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：
“吵死了……還讓不讓人好好曬太陽了……”
話音未落。
嘩啦——！
他們面前的湖水，猛地炸開！
一道巨大的陰影，從湖底緩緩升起。
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頭顱！
頭顱形似蛟龍，卻更加古樸威嚴(yán)，頭頂沒有角，卻長著一塊厚重的、如同山巖般的甲殼。它的雙眼緊閉，但光是眼縫的長度，就超過了十丈。兩撇長長的石質(zhì)龍須，從鼻尖垂下，一直沒入水中。
隨著它的升起，整個湖泊的水位都在下降。
很快，它龐大的身軀，也顯露出了冰山一角。
那是一段覆蓋著厚重巖石鱗甲的蜿蜒龍軀，僅僅是露出水面的一小段，便如同一座連綿的山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