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昊的聲音落下,水榭內(nèi)死一般寂靜。
“轟然崩塌……國祚終絕……”
這八個字,像最后一把重錘,狠狠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一絲僥幸。
李世民僵坐在那里,臉色灰白,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。他開創(chuàng)的王朝,他引以為傲的大唐,最終竟落得如此下場?由他的不肖子孫親手引狼入室,釀成巨禍,然后在漫長的痛苦掙扎后,分崩離析?他仿佛看到了貞觀殿宇傾頹,長安城陷入火海,他畢生的心血,化為歷史的塵?!环N徹骨的冰寒,從他的腳底直竄頭頂。
“噗——”一口鮮血,終究沒能忍住,從李世民口中噴出,染紅了身前的衣襟。
“二哥!”
“陛下!”
長孫皇后和近侍驚呼著上前。
李世民擺手制止了他們,他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,眼神卻在這一刻變得如同最堅硬的寒鐵,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和厲色充斥其中。
與此同時,水榭內(nèi)響起了壓抑不住的哭泣聲。
房玄齡老淚縱橫,他輔佐陛下,夢想著打造一個傳之萬世的盛世,卻聽到了如此結(jié)局。
長孫無忌雙目通紅,他苦心經(jīng)營,維護朝局,最終卻難敵王朝的腐朽。
魏征仰天長嘆,他一生直諫,欲扶正君王,可后世之君竟昏聵至此!
李靖、李積等武將,更是虎目含淚,他們浴血奮戰(zhàn)打下的江山,竟被如此葬送!
程知節(jié)、尉遲敬德等猛將,捶胸頓足,發(fā)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。
就連前排的李承乾、李泰、李麗質(zhì)等皇子公主,也都掩面而泣,他們?yōu)樽约旱募易澹瑸樽约旱膰?,感到無比的悲慟和屈辱。
水榭之內(nèi),被一種巨大的悲憤和絕望所籠罩。
然而,在這極致的悲痛與憤怒之中,一股更加堅定、更加熾熱的力量,正在悄然凝聚,如同地火在奔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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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世民猛地站起身,盡管臉色依舊蒼白,但他的身軀挺得筆直,目光如同利劍,掃過每一位哭泣或憤怒的臣子、子女。
“都……給朕收起眼淚!”他的聲音嘶啞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,“哭有何用?!憤怒有何用?!”
眾人被他的氣勢所懾,漸漸止住了悲聲,抬頭望向他。
“林先生今日所,非是讓我等沉溺于悲痛!”李世民的聲音越來越高,帶著一種驚醒世人的力量,“這是警告!是來自千年之后的警鐘!是血淋淋的教訓(xùn)!”
他指著虛空,仿佛在指著那未來的不肖子孫和亂臣賊子:“看到了嗎?!看到了我大唐是如何從巔峰墜落,如何在內(nèi)憂外患中茍延殘喘,最終崩塌的嗎?!看到了那‘春宵苦短日高起’的昏聵,看到了那‘一騎紅塵妃子笑’的奢靡,看到了那藩鎮(zhèn)割據(jù)的尾大不掉,看到了那八年戰(zhàn)火的生靈涂炭嗎?!”
他的每一句質(zhì)問,都如同重鼓,敲在每個人心上。
“朕,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(fā)生!絕不!”李世民幾乎是在嘶吼,“朕不僅要開創(chuàng)盛世,更要為這盛世,打下萬世不易之基!要讓后世的子孫,不敢昏聵!不能昏聵!”
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昊,深深一揖:“先生,多謝!多謝你這當(dāng)頭棒喝!若非先生,朕與諸卿,或許還沉醉于眼前之功,焉知大廈將傾之危就在未來!”
隨即,他轉(zhuǎn)向他的臣子們,聲音沉渾如鐵:“諸卿!今日之恥,今日之痛,當(dāng)銘記于心!改革之策,必須加快!必須徹底!”
“藩鎮(zhèn)之弊,需從軍事制度根除!絕不能讓任何將領(lǐng),擁有威脅中央之兵權(quán)!”
“吏治之腐,需從嚴(yán)刑峻法、完善監(jiān)察入手!絕不能讓李林甫、楊國忠之流禍亂朝綱!”
“君王之昏,需從制度約束、皇子教育防范!設(shè)立諫機制,確保君王即使偶有懈怠,亦不致釀成大禍!”
“還有那高產(chǎn)作物,那活字印刷,那新式軍械,那醫(yī)學(xué)昌明……所有能強盛國家、普惠百姓之策,都要加速推行!”
他的每一個字,都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。此刻的李世民,不再僅僅是一個開創(chuàng)盛世的君主,更是一個決心要扭轉(zhuǎn)歷史車輪,為帝國奠定萬世基業(yè)的改革家。
“臣等——誓死追隨陛下!革除積弊,再造強唐!!”房玄齡、長孫無忌、魏征、李靖……所有重臣,連同前排的皇子們,齊聲應(yīng)諾,聲音震動了整個水榭,之前的悲痛化作了無窮的力量。
他們看向林昊的目光,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感激與堅定。正是這個來自后世的年輕人,提前揭示了那觸目驚心的傷疤,讓他們得以在悲劇發(fā)生之前,有機會去治愈,去防范!
這一刻,貞觀八年的秋天,因為這堂沉重?zé)o比的歷史課,而被賦予了截然不同的意義。它不再是單純的知識傳授,而是一次靈魂的洗禮,是一次凝聚了悲痛、憤怒與無限決心的誓師大會。改革的火焰,非但沒有被這盆冷水澆滅,反而燃燒得更加猛烈,更加勢不可擋!他們要親手斬斷那導(dǎo)致毀滅的因果鏈,打造一個真正能夠傳承萬世、永不崩塌的大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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