實際上，自20年代以后，隨著聯(lián)邦統(tǒng)一，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小偷，或者說扒手已經(jīng)逐漸瀕臨絕跡。支付手段的變化、監(jiān)控設備的普及，以及公民平均素質的提升，對于這些傳統(tǒng)的下九流行當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。

日子不好過了，就有人想著換碗飯吃，“佛爺”也不例外。

有些滑不留手的，從偷改騙，干起了網(wǎng)絡詐騙；有些心狠手辣的，投了黑道混碗飯吃。

而剩下的呢，就是像方允這樣的，放不下老手藝，又沒辦法做白活的，就成了“闖空門”，簡單說就是入室行竊，專門偷那些沒人住、沒人看的房子。

您別看這活看起來容易，實際做起來還有點講究。

首先這“闖空門”的呢，也分個二三等，其中最下等的呢就是“混摸門”，簡單地就是走街串巷、挨家挨戶地看看，你家是不是把鑰匙藏地毯下了？你家是不是經(jīng)常忘了鎖門??？嘿，逮到了，接下來有你好受的。

這一種與其說是闖空門，更像是撿漏的，抓得就是你的timing，這種小偷在農(nóng)村或者人煙稀少的小地方比較常見，如今這個時代幾乎已經(jīng)絕跡了。

再往上一等，就是“排塞”，也叫“恰子賊”，恰子在黑話里就是鎖的意思，這么一說您是不是就明白了。

這“恰子賊”就是職業(yè)折騰開鎖的，里面厲害的家伙進你們家門就跟去鄰居家串門一樣，拿個鐵絲兒搗騰兩下就進去了，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你親戚呢。

可惜，這種恰子賊呢，現(xiàn)在也少了，因為現(xiàn)在這鎖進步得可太快了，什么電子鎖、指紋鎖、人臉識別鎖，高級點給你來個二合一、三合一，再來個動態(tài)密碼、語音識別，鐵絲兒是徹底淘汰了，還不如來根撬棍呢。

方允呢，就屬于這“闖空門”三檔里的中檔，說好聽點也可以叫開鎖專家。

老話說得好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，鎖的科技在進步，那撬鎖的技術也在與時俱進，但現(xiàn)在擋在方允面前的不是門鎖，而是醫(yī)院里隨處可見的攝像頭。

要是尋常，方允有最少五種方法來對付這玩意，可現(xiàn)在一沒工具二沒幫手，又穿了個病號服、想拿口罩擋擋臉都是扯淡。

唯一有希望的，就是等著醫(yī)院停電，或者向天嬌說得那個幫手過來。

本以為還要再等上幾天的方允正發(fā)著愁呢，突然就收到了趙醫(yī)生的通知，說是高橋醫(yī)生要過來看他，這讓方允有些猝不及防。

到了下午，高橋醫(yī)生一個人進來了，還特地支開了房間里的護士跟其它家屬，方允一看這架勢更是慌上了幾分，難不成我的身份已經(jīng)暴露了？

高橋醫(yī)生是個看起來40多歲的中年人，高聳鼻梁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，兩鬢略有些發(fā)白，一邊翻看著病歷一邊笑道。

“挺有精神的啊，小方，聽小趙說你最近在醫(yī)院挺活躍，看來恢復得不錯?！?

方允躺在病床上，有一點尷尬。

“沒有的事兒，高橋醫(yī)生，我離傷好還遠著呢，您別聽趙醫(yī)生擱那打小報告?！?

高橋聞只是笑了笑，推了推自己鼻子上的眼鏡。

“放心吧，醫(yī)院還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把你趕出去?！?

“高橋醫(yī)生宰相肚里能撐船……”

還沒等方允把馬屁拍完呢，就聽到高橋話題一轉。

“小方啊，這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，咱們就不繞彎子了……”

這話說得方允心臟都快蹦到嗓子眼了，什么意思，你發(fā)現(xiàn)我是臥底了唄？打算趁著四下無人，在這把我給咔嚓掉？

“你的這個醫(yī)藥費，打算怎么付清？”

聽到這問題的方允突然感覺還不如被發(fā)現(xiàn)是臥底了，自己現(xiàn)在身上哪兒有半個子，還是先賣個慘拖一拖時間。

只見他面露出些苦楚之色，重點是還要讓聲音變得有些顫抖，低聲道。

“高橋醫(yī)生……我……”

高橋醫(yī)生見他的樣子，也不由得嘆了口氣。

“你別害怕，醫(yī)院還不至于把傷沒好的病人從床上丟出去，咱們市立醫(yī)院做不出這種事。但等你傷病好得差不多了，有沒有考慮過出去以后怎么辦？”

他看方允好像陷入了思考，等了一會以后繼續(xù)說道。

“你有沒有聽說過臨床試驗志愿者？”

方允緩緩搖了搖頭，高橋解釋道。

“簡單地說，就是一些新的治療方法或者新藥，需要先進行人體試驗后才能進行推廣，為此我們一般會對外征集志愿者，當然是完全自愿的?！?

說著，他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方允，里面記錄了很多關于臨床試驗志愿者的需求信息，以及各類注意事項。

“你很年輕，身體也很健康，加上你……”

感覺把“你似乎身患絕世的疑難雜癥”這句話說出口不太好，高橋醫(yī)生轉道。

“總之，我希望你能作為臨床試驗的志愿者繼續(xù)留在醫(yī)院，除開報酬以外，還可以給你醫(yī)藥費以及住院費上的補貼?！?

說到這里，高橋重復了一遍。

“當然，如果你不愿意的話，我也可以給你推薦一份其他工作，你可以先欠著醫(yī)藥費跟住院費，慢慢償還?！?

說到這里，他摘下眼鏡，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布擦了擦，重新戴上以后，輕輕拍了拍方允的肩膀，語重心長道。

“年輕人，前面的路還很長，慢慢考慮吧?！?

方允表面上一副感激零涕的模樣，目送高橋醫(yī)生離開了病房，等他一走，目光里便浮現(xiàn)出鄙夷之色。

“騙我留下來做小白鼠，當爺是傻的?！?

說著，他這才把另一只插在石膏里的手拔出來――那只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張ic卡。

你問這卡片哪兒來的？那當然是方允趁著剛剛那一拍肩的功夫從高橋身上“借”來的。

方允看這張卡銀白色的ic卡，微微皺眉。

“剛剛那氛圍實在是太好，忍不住就動手了，這下咋辦?！?

看了看外面的天色，將近晚飯時間，窗外夕陽漸沉，方允突然心生一計，只是這計劃未免有一些冒險。

但假如高橋真的跟黑傘社有關，他的陰謀恐怕已經(jīng)開始在這醫(yī)院里蔓延開來。

俗話說一不做二不休――方允的眼神也是隨之一變，把自己脖子上的繃帶扯開，咬牙道，

“奶奶滴，外公您老人家蒼天有眼，保佑乖孫旗開得勝――要是孫子殞命于此，您可得記得把閻爺帶下來給我作陪！”

說著，他開始脫自己身上的病號服，一邊脫一邊跟另一張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叔賠禮道歉。

“李叔，借您衣服跟水果刀用用，您別介意啊，我這也是見義勇為了?！?

很快，方允趕到到行政樓的樓下，這時候剛開始飯點，路上的行人稀少，方允心里默記副院長辦公室的位置，抓住一樓廊道的外圍就開始翻。

各位老爺還記得之前提到過的“闖空門”三等嘛，介紹過了下等跟中等，那就得講講這一碗飯里的上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