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關(guān)的腳步,又一次悄然臨近。
    整個臨安縣,裹在一場十年未遇的暴雪之中。
    積雪深可沒膝,遠(yuǎn)勝去年。
    目之所及,天地間唯余一片純粹而凜冽的茫茫白色。
    屋檐、樹梢、街道,皆被厚厚的雪被覆蓋。
    唯有偶爾幾縷炊煙升起,才添上幾分人間的生氣。
    宛平武院,自從成了縣內(nèi)唯一的一座武院后。
    盡管天寒地凍,但其內(nèi),簡直火熱朝天。
    武徒們幾乎快將演武場占滿,呼出的白氣匯成一片低垂的霧靄。
    熟悉的高臺上,站立的是身形愈發(fā)精壯的王二。
    他聲音洪亮,正為臺下那些伸長脖子、眼神熾熱的年輕武徒們講解著武技發(fā)力訣竅。
    王二說得深入淺出,且不時親自演練,引得陣陣喝彩。
    武院的日常教務(wù),已逐漸落在了他的肩上。
    此時,一道挺拔的身影,自武院深處獨立的院落中走出,正是江青河。
    他駐足廊下,目光越過紛揚(yáng)的雪花,落在遠(yuǎn)處喧鬧的演武場上。
    那些年輕武徒臉上對武道的渴望與專注,恍然間與一年多前他自己的身影重疊。
    那時,他也是這般,站在臺下。
    如饑似渴地聆聽著趙光義對武道精義的剖析,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。
    時光荏苒,場景依舊。
    只是臺上之人與臺下之心,已悄然變遷。
    他的鬢角,幾縷刺眼的白發(fā)隱現(xiàn)。
    在雪光的映襯下,添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。
    夜色,漸濃了下去。
    閣樓內(nèi),溫暖如春。
    年夜飯的香氣,驅(qū)散了嚴(yán)冬的寒意。
    平九霄依舊居坐主位,江青河、趙光義分坐其兩側(cè)。
    再下首,則是江梓玥和小黑。
    眾人圍坐一桌,桌上菜肴豐盛,杯中酒液搖曳。
    本該是一年中最為放松、歡愉的時刻。
    放下俗務(wù),擱置修行,只享團(tuán)聚之樂。
    然而,今年的年夜飯,空氣中那份喜慶之下,卻彌漫著一絲無法驅(qū)散的淡淡離愁,氛圍也因之顯得有些沉悶和壓抑。
    前些日子,藏鋒外城北區(qū)破魔司派來的人,帶來了明確的調(diào)令。
    江青河已當(dāng)眾接下,決定年后便動身前往。
    這意味著,今晚這頓團(tuán)圓飯,也成了為他和江梓玥餞行的送別宴。
    “再來!師弟,干了這杯!”
    趙光義猛地站起,面色因酒意和激動漲得通紅。
    “光義哥,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,可別逞能了!”
    小黑臉上露出憂色,出聲勸阻。
    “小傷而已,礙不了事,今晚必須盡興,不醉不歸!”
    趙光義擺了擺手,目光掃過江青河鬢角的白發(fā),眼底閃過一絲痛苦,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。
    他的師弟江青河,天賦之高,聞所未聞。
    面對黃濤,本可一走了之,明哲保身。
    憑借輕功和機(jī)敏,全身而退并非難事。
    但他選擇了留下,為救他、救師父、救整個武院而戰(zhàn)。
    最后透支潛能,傷及本源,幾乎斷送了未來的武道前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