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(fēng)沙撲在臉上，帶著些許刺痛。云逸抬手輕擋，指尖無意間拂過左耳那顆紅痣，卻未在意，腳步也未曾停歇，徑直走入黑水淵的入口。

那道裂開的巖壁宛如一張沉默的巨口，剛吞下最后一縷陽光，便只剩深不見底的黑暗。

通道狹窄，四人并行尚需側(cè)身避讓，唯恐蹭到兩側(cè)濕滑的石壁。墨玄走在最后，一身紅衣被潮氣浸透，緊貼背上，腰間的酒葫蘆輕輕晃了一下，隨即歸于沉寂。靈悅的劍穗隨步伐輕擺，佩劍上的青玉鈴鐺卻始終無聲。蘇璃腳踝纏著一根銀線，繃得筆直，每一步落下，都像是在試探地面是否會突然塌陷。

“前面霧太重?！痹埔莺鋈坏吐曢_口。

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——紫灰色的霧氣堵住通道盡頭，濃稠如凝固的血漿，緩緩翻涌，仿佛有生命般向外蔓延。一縷霧飄落在地磚上，“嗤”地一聲輕響，磚面瞬間變黑。

“不能碰?！蹦槌鲐笆滋饺腱F中，刀尖剛觸及邊緣，整把匕首立刻蒙上一層灰翳。他迅速收回，發(fā)現(xiàn)刀身已布滿細密裂紋。

“符箓失效了?！膘`悅皺眉。

她指尖凝聚劍氣，揮出一道光芒，可那本該無堅不摧的劍氣卻似陷入泥沼，只留下淡淡白痕，轉(zhuǎn)瞬消散。她瞳孔微泛藍光，但那抹寒芒也比平日黯淡許多。

“不只是壓制靈力?！碧K璃倚墻而立，發(fā)間銀簪微微顫動，“這霧……在吞噬我們的氣息，像在一點一點啃噬?！?

云逸閉了閉眼，掌心浮現(xiàn)出一枚淡金色符文，微弱跳動。他并未強行運轉(zhuǎn)功法，而是靜心感受體內(nèi)靈氣的流動。因靈根殘缺，他的靈氣向來滯澀難通，可此刻這種遲緩反而讓他更清晰地捕捉到每一絲變化。

“左邊三步?！彼鋈徽f道，“踩那塊凸起的石頭?！?

無人質(zhì)疑，三人依而行。腳剛落地，石磚微微下沉半寸，一股暖流自地底升起，周遭的壓抑感頓時減輕。

“你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？”墨玄問。

“這毒霧并非處處相同?！痹埔荻紫律?，用手指捻起些許灰塵，“某些地方靈氣斷層格外明顯，說明那是‘空’的——霧進不去，也不敢進?！?

他說完，咬破指尖，在地上畫出一條歪斜的線，連起幾塊特殊的石磚。“沿著這條線走，別偏離。”

隊伍繼續(xù)前行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，連呼吸都不敢太重。霧氣在身旁蠕動，卻始終無法完全包圍他們。一次，靈悅不慎踏錯半步，右腳剛滑出，云逸猛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，將她拉回。她低頭一看，方才落腳之處，霧氣正瘋狂聚攏，形成拳頭大小的旋渦，轉(zhuǎn)瞬又散去。

“它在追蹤活人的氣息?！痹埔菟砷_手，“氣息越強，越容易被盯上?！?

墨玄冷笑：“所以你是天然隱身？”

“差不多?！痹埔輿]有多作解釋。

終于穿過霧區(qū)，來到一處岔路口。前方兩條路并列：左邊干燥寬敞，右邊狹窄潮濕，仍彌漫著霧氣。

“走哪邊？”蘇璃問。

“都不走?！痹埔葑呦蛑虚g的墻壁，伸手按在冰冷的石面上。掌心符文一閃，金光滲入縫隙。下一秒，墻面無聲滑開，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。

“你怎么知道這里有機關(guān)？”靈悅盯著那漆黑的入口。

“因為我的靈根殘缺?！彼仡^看了她一眼，“真正的修士會本能避開這種靈氣稀薄之地?？蓪ξ覀兌?，反而是最安全的?！?

四人依次進入，暗門在身后悄然合攏，隔絕了外界的陰冷。

洞穴不大，呈圓形，中央一座石臺，托著一株晶瑩剔透的植物，形如冰雕蓮花，層層疊疊，散發(fā)著柔和的光暈。地面裂縫中透出幽藍色微光，如同心跳般輕輕起伏。

“夜曇靈壤?！蹦呓鼛撞剑瑥乃幤康钩鲆活w無色藥丸，輕輕拋在地上。藥丸未碎，卻被一道藍光卷起，緩緩沉入土中?！澳茉杏觌y遇的珍品藥材。”

“先確認是否安全。”蘇璃取出六根銀簪，圍成一圈，指尖輕彈，銀線相連，結(jié)成一道小型結(jié)界。

云逸拿出一支玉簪，置于洞口邊緣。簪子微微發(fā)亮，卻不燙也不震，毫無異常。

“沒有歸墟引的氣息?！彼掌鹩耵?，望向石臺。

靈悅一直沉默，此時卻忽然伸手攔住他：“等等。”

她凝視那株靈藥，眉頭緊鎖：“它太安靜了。如此級別的靈物，理應(yīng)有守護之力，至少會排斥外人靠近。可它……仿佛在等我們來取一般?！?

“或許正是留給我們的機緣?！蹦柤?。

“也可能，是陷阱的最后一環(huán)?！碧K璃低聲道。

云逸停下腳步，蹲下身仔細查看石臺底部。在角落處，他發(fā)現(xiàn)幾個極小的古字，已被歲月磨蝕得模糊不清。他用指甲輕輕刮去表面石屑，顯出三個殘缺筆畫：

“逆……擇……門”。

心頭猛然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