尸體胸口那道口子，又裂開了。

云逸一腳踩上尸背，鞋底卡進(jìn)磚縫，冷得像貼了塊鐵。他沒再看那東西，轉(zhuǎn)身一把拽起釘在墻上的男人。銀簪還穿在肩上，血順著胳膊往下淌，人呆站著，眼珠不動，魂沒回來。

“走?！彼麎褐ぷ?，拖著人往地底走。

蘇璃跟上來，鈴沒響，手里的簪子卻在抖。一根斷了，斷口冒黑煙，像燒焦的頭發(fā)。她袖子一甩，把斷簪收了進(jìn)去。

門開，墨玄已經(jīng)在里面。桌上三盞燈，火光青白，照得墻上的符跳個不停。靈悅靠角落站著，劍沒出鞘，手指纏著劍穗，一動不動。

云逸把人按進(jìn)石椅，玉簪尖劃過手腕，封脈。金紋從掌心爬上去，指尖一顫，穩(wěn)住了對方體內(nèi)亂竄的氣。

“開始?！彼f。

墨玄掰開那人嘴，彈進(jìn)一粒藥。甜腥味散出來——迷心引。能讓人嘴比腦子快?？蛇@人只喉頭滾了滾，眼皮都沒眨。

“硬骨頭?！蹦湫?，“不如灌點(diǎn)蝕魂散，三句內(nèi)連他姥姥姓啥都得吐出來?！?

“不行?！膘`悅開口，“腦子壞了，話也是廢的?！?

“那你來？讓他打坐悟道？”

“我來?！碧K璃上前，七根銀簪嗡地一震，攝魂鈴沒響，可空氣顫了。她伸手貼上那人太陽穴，指尖一涼，秘術(shù)鉆進(jìn)識海。

那人猛地繃直，瞳孔散了，呼吸亂成一團(tuán)。

“看見什么？”云逸問。

蘇璃閉眼，汗從額角滑下，“殿……黑石頭砌的，門上有花，血紅的。臺階……往下，一層層……”

“第幾層？”

“……不知道。腦子亂，像被撕過……”話沒說完，那人突然咬牙，一口血噴她臉上。

她退半步，銀簪自動刺進(jìn)他脖子，封了聲帶。

“醒了?！彼税涯槪安皇腔貞?，是有人往他腦子里塞東西?！?

墨玄皺眉：“魔宗還能隔空控魂？”

“不是控?！痹埔荻⒅侨搜劬?，“是鎖。他在掙?！?

他轉(zhuǎn)頭看蘇璃：“再試。別碰記憶，碰情緒。問他上次任務(wù)，最怕什么?！?

蘇璃點(diǎn)頭，靠近。這回沒用簪子，握住他手。掌心貼著，秘術(shù)像細(xì)線，順著血脈往腦里爬。

那人眼神散了，嘴唇發(fā)抖。

“水……”他吐出一個字，“黑的……流不動……”

“在哪？”

“三十七……”聲音發(fā)顫，“三十七層下面……有門……打不開……”

“誰派你們來的？”

他猛地抽搐，嘴角又溢血。蘇璃悶哼一聲，踉蹌后退，一根簪子“啪”地斷了。

“不行了?！彼八X子里有東西，不是禁制……是活的。吃他的念頭?！?

墨玄甩出一道霧，鉆進(jìn)那人鼻孔。呼吸穩(wěn)了些，可眼珠還在眼皮底下亂轉(zhuǎn)，像被什么往下拽。

“再問一句?！痹埔莅此?，“就一句?！?

她咬牙點(diǎn)頭。

云逸湊近那人耳邊，聲音輕得像風(fēng)：“你怕的不是任務(wù)，是回去以后的事，對不對？”

那人瞳孔猛地一縮。

一滴汗滑下來，砸在石椅上，“嗤”一聲，像燒穿了。

“……孩子。”他忽然開口，嗓音撕裂，“他們拿我孩子……在井底……喂黑水……”

話沒落，脖子一歪，昏死過去。

蘇璃收回手，整條胳膊直抖。袖口滲出血，七根簪，六根還完。

“沒騙人?！彼白詈竽蔷洹潜灸?，壓不住?！?

墨玄探脈，“心沒斷，識?？焖榱恕Ｔ賳栆淮?，人就廢了?！?

靈悅走過來，“夠了?！?

“三十七層，黑水，孩子關(guān)井里?！痹埔葜貜?fù)，“這不是計劃，是怕。說明那地方真存在，去過的人，心里都爛了?！?

“你見過？”墨玄盯著他，“前世？”

云逸沒答。他低頭看玉簪，簪尖發(fā)燙，像在回應(yīng)什么。

他知道。

三百年前，黑蓮祭壇就在三十七層。再往下九階，血井。投人進(jìn)去，三天爬出來，已經(jīng)不是人了。

現(xiàn)在……有人重新開了那口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