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逸剛摸到那塊斷劍殘片,眼角余光一掃,發(fā)現(xiàn)靈悅和墨玄都正盯著自己。他剛想抬腳朝血屠所在的方向走去,天空突然暗了下來,雷光如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下,瞬間將他吞沒。那雷里還夾雜著一股難以喻的味道——陌生且陰冷,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睜開了眼睛。
他跪在雷中喘著粗氣,鮮血從鎧甲的縫隙中滴落。靈氣在體內橫沖直撞,帶著刺骨的寒意,好似老天發(fā)了狠,下一秒就要將他碾碎。
那股味道愈發(fā)濃烈,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。
他抬手將竹簡按在胸口,上面“血屠”兩個字正一點點褪去顏色,變成灰色,就像被什么吸走了一般。遠處藏書閣的方向,最后一絲微光“啪”地炸開,碎成了灰雨。
天地安靜了一瞬。
接著,一聲劍響從廢墟底下沖天而起,撕開了云層。九道石門轟然倒塌,碎石還沒落地,就被一股劍氣碾成了粉末。天上裂開一道金紫色的口子,雷蛇四處亂竄,直指藏書閣舊址。
云逸猛地抬頭,體內的雙色金丹劇烈震動,左耳那顆朱砂痣燙得像燒紅的針,一路灼燒進腦子里。他看見啞奴佝僂的身影在雷中浮現(xiàn),竹簡脫手飛起,懸在半空。那具破敗的身子一塊塊剝落,露出底下流轉著古符的半透明魂體。
“三百二十年……守書人,回不去了?!眴∨暮韲祫恿藙?,聲音像是從一堆舊書里擠出來的,“陣破了,天不容逆命之人?!?
話還沒說完,第一道雷就落了下來。
不是紫雷,而是青銅色的,落下時沒有聲響,可整座山都在哀嚎。
云逸瞳孔一縮——這不是渡劫,而是清算,專門誅殺那些不該得道的人。
他一步跨出,將竹簡狠狠按進胸口,任由它扎進肉里。金紋從傷口處爬出來,與雷光里的符文隱隱呼應。第二道雷直接轟進他的腦子,他悶哼一聲,七竅流血,識海仿佛被掀了個底朝天,疼得眼前發(fā)黑。他咬著牙,心中只有一個念頭:你要守的書,我來守!你要扛的劫,我來扛!
第三道雷劈下時,啞奴的魂徹底碎了。一柄巨大的半透明劍影從他背后升起,劍柄上刻著兩個字——“滅天”。
劍影一晃,直撲云逸識海。
他意識一沉,被扯進一片灰白之中。那劍影立在虛空中,冷冷地看著他:“凡人想承接劍仙道統(tǒng)?不過是偷火的螻蟻罷了?!?
“我不是要你的道?!痹埔菰谧R海里站起身來,嘴角淌著血,“我是替他守到最后的那個人?!?
劍影頓了頓。外面,雷劫愈發(fā)猛烈。第五道雷砸下,山抖得仿佛要崩塌,藥田的結界一塊塊破碎。墨玄剛撐著站起來,就被氣浪掀飛了幾丈遠,酒葫蘆脫手,靈液灑了一地。
他趴在地上咳血,抬頭看見云逸跪在雷中央,身上焦黑一片,但那雙手還死死地抱著竹簡,指節(jié)都泛白了。
“瘋子……”他喘著氣說道,“你真想把自己煉成劍鞘?”沒人回應他。
靈悅站在三丈外,劍穗上的青玉鈴鐺突然自己響了起來。她看著云逸滿臉血污的模樣,心口像被刀絞一般。那些一起拼命的日子全都涌上心頭,她猛地劃破指尖,將血滴在鈴鐺上。閉上眼睛,低聲念出一段早已失傳的咒——《往生咒》。
鈴音響起,啞奴的殘魂猛地一顫。云逸識海的壓力一松,眼前突然閃過一幅畫面:少年持劍站在火海里,身后是個纖細的背影,發(fā)間鈴鐺輕響——和眼前的靈悅,重合了。
“醒來?!膘`悅的聲音穿過雷暴傳來。她沖進光柱,劍穗纏上云逸的手腕,手指輕輕撫過他左耳的朱砂痣,“你說過,這鈴,只為你響?!?
云逸喉嚨動了動,吐出一口帶血的氣。他慢慢睜開眼睛,瞳孔由灰轉黑,識海里的劍影被鈴音震退了幾步,但沒有消散。
“你救不了他?!眲τ袄淅涞卣f,“這劫沒人能破,除非他死,天怒才會平息。”
靈悅沒有說話,把斷劍殘片插進地里,雙手合在鈴鐺前,再次開口念咒。鈴音所到之處,雷光像是被什么引偏了方向,云逸身上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。
第六道雷落下。
這次他沒有硬扛。借著雷勢,他把竹簡徹底融進識海。啞奴最后一絲氣息纏上去,化成一道符印,烙進神魂。疼得他感覺腦袋像被針扎透了一樣,他仰頭嘶吼,雙色金丹瘋狂轉動,圣體符文爬滿全身,竟將一部分雷劫反手轟向了天裂。
天罰,停頓了一瞬。
“你……竟敢以凡軀逆天?”劍影第一次變了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