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蒙蒙亮,山洞外的雨聲就歇了。林淵是被一陣清脆的鳥鳴吵醒的,他揉了揉眼睛,坐起身時才發(fā)覺后背還貼著巖壁的涼意,火堆早已燃成了一堆灰燼,只剩下幾點暗紅的火星。洞口飄進一縷晨霧,帶著雨后山林特有的清新——是泥土的腥氣、腐葉的濕潤,還有不知名野花淡淡的甜香,混在一起,倒讓人精神一振。
他伸了個懶腰,骨頭“咔嗒”響了兩聲,昨天遇蛇的緊張和避雨的疲憊都消散了大半。低頭看了看身邊的藥簍,五株凝露草用軟布裹得好好的,葉片上還沾著些許晨露,心里踏實了不少。“再找?guī)字昃拖律??!绷譁Y喃喃自語,他盤算著,要是能多采三株凝露草,除了買棉絮,還能給李大夫帶一包紅糖——李大夫總惦記著他的風寒,上次送的草藥還沒給錢,這點心意好歹能表表感謝。
收拾好東西,林淵背著藥簍走出山洞。外面的世界被晨霧籠罩著,中層的密林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紗,高大的樹干在霧里只剩模糊的輪廓,樹葉上的水珠順著葉脈往下滴,“嘀嗒、嘀嗒”落在腳邊的落葉上,濺起細小的水花。他踩著濕漉漉的落葉往前走,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——青苔覆著的石塊滑得很,稍不留意就會崴腳。
按照李大夫說的,凝露草多生長在陰濕的巖石縫隙旁,尤其是背陰面、能接住晨露的地方。林淵沿著山坡慢慢往下走,眼睛像鷹隼似的掃過每一塊巖石、每一片草叢。走了約莫半個時辰,他在一塊半人高的青石旁停住了——青石的背陰面爬著幾株纖細的植物,淡綠色的葉子上掛著晶瑩的露珠,正是凝露草!
“太好了!”林淵心里一喜,連忙蹲下身,從懷里掏出小鏟子。這鏟子是他爹親手做的,木柄被磨得光滑發(fā)亮,鐵鏟頭雖有些銹跡,卻依舊鋒利。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凝露草周圍的泥土,生怕碰斷纖細的根莖——藥鋪收草藥,最看重根莖完整,斷了的話,價錢至少要折半。
泥土濕潤松軟,鏟子很容易就插了進去。林淵屏住呼吸,一點一點把泥土刨開,露出凝露草白色的須根。須根細密,像老人的胡須,緊緊扒著土壤。他用手指輕輕捏住草莖底部,往上一提,一株完整的凝露草就被拔了出來。葉尖的露珠滾落在手背上,涼絲絲的,很舒服。
“一株、兩株、三株……”林淵一邊拔,一邊數(shù)著,嘴角忍不住往上揚。這一片青石旁居然長了四株凝露草,加上昨天的五株,一共九株!按照李胖子那藥鋪的價錢,一株凝露草能換二十個銅板,九株就是一百八十個銅板,足夠買兩匹粗布做棉絮,還能剩下不少錢買糧食。
他把新采的四株凝露草放進藥簍,用軟布仔細裹好,又把小鏟子擦干凈揣回懷里。剛要起身,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輕微的“咔嚓”聲,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。林淵心里一緊,抬頭往坡頂看去——晨霧太濃,只能看到模糊的樹影,什么都看不清。
“是風吹的吧?”他皺了皺眉,心里有點不安,卻又覺得是自己太緊張了。青莽山中層的樹木長得密,風一吹,枯枝斷落是常有的事。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,剛要邁步,腳下的地面突然晃了一下!
不是錯覺!地面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,輕微的震動順著腳底傳上來,腳邊的落葉和小石子開始往下滾。林淵臉色一變,還沒來得及反應(yīng),頭頂?shù)摹斑青辍甭曌兂闪恕稗Z隆”的巨響,緊接著,大量的泥土、碎石和斷枝從坡頂滾落下來——是山體滑坡!
“不好!”林淵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,轉(zhuǎn)身就想往旁邊的大樹跑??苫碌乃俣忍炝?,渾濁的泥土像潮水一樣涌過來,帶著碎石和斷枝,瞬間就到了他腳邊。他只覺得后背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,是一塊拳頭大的碎石,疼得他齜牙咧嘴,腳下一滑,整個人順著陡坡滾了下去。
滾落的過程中,林淵什么都抓不住。身體撞在樹干上,疼得他眼前發(fā)黑;碎石砸在胳膊和腿上,火辣辣的疼;藥簍歪了,里面的凝露草掉了好幾株,散落在泥土里。他想伸手去抓藥簍,卻被一股力量推著繼續(xù)往下滾,耳邊全是風聲和泥土摩擦的“沙沙”聲,腦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個念頭:不能死,我還沒找到爹娘的真相……
不知滾了多久,林淵突然感覺身體一輕,緊接著“砰”的一聲,重重摔在地上。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喘不過氣,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,他忍不住咳-->>嗽起來,咳著咳著,竟咳出了一點血絲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林淵躺在地上,動彈不得。渾身像是散了架,胳膊和腿都疼得厲害,手肘處的衣服被磨破了,露出的皮膚擦出了血,沾著泥土,火辣辣的。他緩了好一會兒,才慢慢睜開眼睛,視線還有些模糊,過了片刻才看清周圍的環(huán)境。
他摔在一片平坦的地面上,周圍彌漫著濃濃的霧氣,比青莽山中層的晨霧濃得多,能見度不足三步。空氣里充斥著一股奇特的陰寒氣息,不像冬天的寒風那樣刺骨,卻能順著衣領(lǐng)鉆進身體里,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??善婀值氖?,這股陰寒氣息剛鉆進身體,他剛才摔得發(fā)懵的腦袋竟清醒了不少,連喉嚨里的腥甜感都減輕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