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灑在菜畦的黃瓜藤上,也灑在喬星月和謝中銘的身上。
    謝中銘搖著扇子的手頓了頓,目光落在喬星月的臉上,攥著喬星月小手的力道更緊了。
    “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,我不知道咋跟你說起。”
    喬星月把手抽出來,目光有些閃躲。
    她向來干脆利落,沒啥不敢說的。
    可是穿越這件事情說出口,不知道得有多荒唐,所以沒敢再看謝中銘,腦袋低垂著,順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枝椏,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圈。
    謝中銘審了無數(shù)犯人,知道星月這閃躲的眼神肯定有問題,但絕非是有著啥陰謀和心計。
    定是她有啥難之隱,不知道咋開口。
    夜色下,他瞧著自家媳婦這般猶豫的模樣,聲音堅定道,“星月,只要是你說的,我都信?!?
    “你真信我?”
    喬星月停下拿著枝椏在地上胡亂涂畫的動作,猛地抬頭。
    從他們最開始在山唐村相識,到她突然出現(xiàn)在謝家時,他就提到過特務(wù)的事情,后來也提過。
    這個年代抓特務(wù)可是抓得很嚴(yán)。
    而從今天開始,她喬星月便要以他媳婦胖丫的身份,留在謝家。
    當(dāng)初謝中銘回部隊打了結(jié)婚申請,申請報告上有著胖丫的背調(diào)情況,胖丫確確實實就是一個鄉(xiāng)下一天學(xué)都沒上過,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鄉(xiāng)下村姑。
    就算被曾秀珠趕出茶店村的這幾年,她確實遇到了她所謂的有文化的下鄉(xiāng)的夫婦,教了她一些知識,可她精通醫(yī)術(shù),救了陳師長,還懂英文,又要參加高考,實在說不過去。
    “星月,部隊有個叫趙光亮的師長,和我爹還有陳叔一起成為了下任軍長的候選人?!?
    “他和我們家有很多過節(jié),表面上他和我爹是戰(zhàn)友,是同仁,但私下里他恨不得我們?nèi)叶既ニ??!?
    “我是怕他抓了這個把柄,把你當(dāng)特務(wù)?!?
    這事孰輕孰重,喬星月又怎么可能拎不清?
    “我說啥,你信啥?”她看著他。
    月光落在她眼底,映出一點(diǎn)點(diǎn)亮晶晶的水光,帶著她的試探。
    “信。”
    謝中銘堅定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    “只要是你說的,我啥都信。”
    他沒有絲毫猶豫,點(diǎn)頭時下頜張繃得筆直。
    眼神亮得像是夜里的星辰,牢牢地鎖著她的眼,一字一字,清晰又鄭重,“星月,只要是你說的,不管是什么,我都信?!?
    話音落,他再次握住她的手。
    掌心里厚厚的繭子,在她的掌心里輕輕摩挲。
    “我相信你的善良,信你不會做出傷害這個家,傷害部隊的事。我也信你突然從胖丫成了樣樣能干的星月,肯定有啥難之隱。”
    謝中銘眼里堅定的目光,打消了喬星月心中的疑惑,“那我就告訴你,我說了,你可別說我胡說八道。要不然,以后我也不信你了?!?
    接著,她干脆利落道:
    “其實,我就叫喬星月,不叫胖丫?!?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,我也是茶店村,那個喝了曾秀珠下了配種獸藥的,和你睡過的胖丫。”
    “這事說來有些荒唐,我其實是來自二十一世紀(jì)的新時代的女性,我從小讀了很多書,考了醫(yī)科大學(xué),攻讀了醫(yī)學(xué)博士學(xué)位,也出國留過學(xué)。”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是七十年代,二十一世紀(jì)也就是五十年后?!?
    “我們那個年代,不像現(xiàn)在到處都是國營企業(yè),國營飯店,沒有破四舊的思想,到處都是私有企業(yè),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做生意,經(jīng)濟(jì)一片繁榮。”
    說起后世的繁榮,喬星月忽然想想念那個時代的汽車、飛機(jī),高鐵。
    好想吃炸雞,川味火鍋,螺絲粉,好想喝奶茶,還想吃三文魚、壽司、牛排,還有潮汕牛肉火鍋……好多她想吃的。
    說到興奮說,她拿著手中的枝椏比畫了一下,“那個時候啊,我們不用寫信寄信,人手一個手機(jī)。手機(jī)可以上網(wǎng),可以刷抖音,可以跟遠(yuǎn)在幾千幾萬公里,甚至是地球另一邊的親人打電話,通視頻?!?
    她繼續(xù)說:
    “我呢,家庭條件其實挺好的,我的家庭大概和咱媽的家庭很像,我的爸爸媽媽和幾個哥哥還有爺爺奶奶都很疼我,我是家里唯一的一個女孩子?!?
    “本來我家有億萬家產(chǎn)等著我繼承,但是他們都很支持我學(xué)醫(yī)?!?
    “我一心扎在醫(yī)學(xué)事業(yè)里,有一次連做好幾臺手術(shù),在手術(shù)臺前站了三十多個小時,兩眼一黑,再醒過來的時候,就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子又熱又燥,很想抓個男人過來跟我睡一覺?!?
    “后面怎么跟你睡在一起的,我的記憶很模糊?!?
    “徹底清醒是好幾天后,曾秀珠拿著掃帚一把將我拍醒,我才知道自己穿到了這個艱苦的年代?!?
    “曾秀珠說我跟人領(lǐng)了結(jié)婚證,我連咋樣跟你拍的結(jié)婚照,我都不記得,這曾秀珠也一直藏著結(jié)婚證,不讓我看?!?
    “她可能是怕我去部隊找你,不讓我知道你叫啥名啥?!?
    喬星月說了一長串,說得有些口干。
    說完,她看向謝中銘,手心里捏著汗,“這些話聽起來,是不是很荒唐,像在說胡話?”
    語音一落,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謝中銘的反應(yīng)。
    謝中銘全程靜靜地聽著,沒有插半句話,聽得他渾身一震,臉上是難掩的震驚。
    他怔怔地看著她,喉結(jié)滾了滾,半天沒說出話來。
    電燈有聲控的,人一靠近就亮。
    飛機(jī)兩小時就跨越千里,高鐵一小時可實際垮城垮???手機(jī)隔空能見面?家家戶戶都有小轎車?
    這些話聽起來,比部隊里聽過的最離奇的作戰(zhàn)預(yù)案還要不可思議。
    喬星月拍了拍他的手背,掌心落在他的手背上,“謝中銘,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?是不是覺得很荒唐?”
    手背覆上來的溫?zé)幔屩x中銘回過了神。
    喬星月也不知咋的,第一次覺得心里有些發(fā)慌:這謝中銘該不會是以為她胡說八道吧,她就說這般荒唐的事情,謝中銘咋可能信?
    但事關(guān)特務(wù)的嫌疑,她又已經(jīng)和他成為了夫妻,她確實該對他坦誠。
    “謝中銘,要是你說的咱爸的死對頭,趙啥亮來著,真把我當(dāng)特務(wù)抓起來,那咋辦?”
    她可是剛剛帶著安安寧寧認(rèn)祖歸宗,后面還有很多好日子等著她。
    謝中銘下意識地抓緊她的手,撞上她眼底的忐忑和真誠,那是他在她眼里從未見-->>過的脆弱。
    震驚慢慢褪去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是溫柔與心疼。
    他更緊地握住她的手,“不荒唐,我信你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