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天大早,待葉舉洗漱完了,季二牛已經(jīng)喂完了馬。
“大叔,客棧的早飯熟了!”
季二牛在葉舉住的客房外面,低聲就是一句。
“一起吃,抓緊時間?!?
葉舉隔門應了一句,就讓蔡一收拾包裹。
三人草草用過早飯,由季二牛趕車,葉舉也鉆進車篷和蔡一一起坐了。
出關(guān)很順利,幾乎沒有怎么盤查,待馬車駛出十里地后,葉舉挪到車簾后面,把車簾挑起一條縫,看著季二牛的后背問道:“既然你沒戰(zhàn)死,為何沒在軍中?”
這話,聽得蔡一心頭一顫,這樣問話,會不會引起季二牛的禁忌?
不料,季二牛并沒打算隱瞞,直接爽朗地說道:“哲別的韃子兵打來的時候,我虎頭關(guān)兵將們也是奮力抵抗,無奈兵馬懸殊太大,加上韃子兵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,我北防軍不敵之后,便在韃子兵破關(guān)之時,四散逃命……”
“后來呢?”葉舉又問。
“唉!”
季二牛嘆息一聲,又道:“潰敗的兵馬,到處亂竄,有人逃回原籍,有人流落他鄉(xiāng),更有人淪為盜匪流寇,后來邊軍剿匪,又歸攏流落四處的兵卒……”
“那后來呢?”葉舉急不可待地又是一問。
“后來!”
季二牛搖搖頭,接著說道:“正在我準備溜回西河鎮(zhèn)老家,聽聞邊軍歸攏舊部,我便和幾個弟兄前往,不料到了大營,被罰做苦役一月,修建被損壞的關(guān)樓,待工事完畢,上頭就將我們這些人革除軍籍……”
明白了,葉舉全明白了。
潰兵里面,像季二牛這種,并不是那么無辜,而是在潰散之后,四處偷盜搶掠,只是沒有殺百姓而已。
所以,北防軍判罰這些人一月的苦役后,就取消了他們的軍籍。
也好,有些潰兵到處搶掠百姓不說,而且遇阻后傷人性命,像這種惡行的,最后都被北防軍以匪類為名給剿滅干凈。
而季二牛這類情節(jié)不是很嚴重的,沒讓繼續(xù)留在軍中,而是革除軍籍,連做個田兵的資格都沒有了。
如此一來,羞于見父母的季二牛,只有在外流浪,餓急了也干搶劫路人的勾當。
葉舉的收留,對他來說,是找了一個正當?shù)臓I生,以后去見父母,也就心安理得了。
這說明,季二牛并不壞,內(nèi)心深處且有廉恥感。
望著季二牛的后背,葉舉也不禁感嘆不已。
要是季二牛當場戰(zhàn)死,他的父母也就不會苦苦等待消息了,軍部會有一筆撫恤金發(fā)放的。
“大叔,你姓葉?”
季二牛冷不丁一問,驚得葉舉心頭一顫。
思忖片刻,這才說道:“是??!姓葉名舉,內(nèi)地人氏,客居邊城,此番回內(nèi)地,是有諸多的要事去辦。”
葉舉還是留了個心眼,沒有否認,但也沒有把實情說出來。
“我爹我娘,身子骨還硬朗?”
好在季二牛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,又提及他年老的父母。
“二老尚好!”
葉舉實話實說,道:“嬸子腿腳利索,洗衣煮飯樣樣得行,老伯健談,就是常犯眼疾?!?
說到這里,葉舉正要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慮時,季二牛主動說道:“日子是苦了些,但娘的茶飯味道,我一輩子是忘不了的,尤其是娘做的黑面餑餑,那個味道,和別人家的不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