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遠指尖輕彈，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碗發(fā)出一聲清越的微鳴，穩(wěn)穩(wěn)落回軟布之上。他目光掃過仍沉浸在震撼中的君臣數(shù)人，語氣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：

“陛下，諸位國公，此物名為‘水晶琉璃’，乃我杜家村工坊心血所凝。然其現(xiàn)世，于當下而，是一柄未開刃的劍。望諸位暫守秘密，勿令風聲早泄?！?

幾人神色一凜，都是從權(quán)力漩渦中搏殺出來的人精，瞬間領(lǐng)會其中必有深意，紛紛鄭重頷首。

杜遠繼續(xù)布局，語速平穩(wěn)卻條理清晰：“災情如火，糧食，杜家村確有囤積，可先行調(diào)撥，以解燃眉。然欲徹底擊碎世家糧價聯(lián)盟，令其吞下之利盡數(shù)嘔出，單憑放糧，猶如揚湯止沸?！?

他指尖輕點桌面，目光銳利：“需請陛下與諸位，以最快速度，在長安城內(nèi)覓一處足夠?qū)挸?、顯赫、堪與頂級戲園媲美的場所。內(nèi)設(shè)雅座包廂，需視野開闊，陳設(shè)亦不能寒酸。

同時，請將內(nèi)庫及各位府中所藏各國貢品、奇珍異玩、前朝字畫——若陛下舍得，御筆親書墨寶一兩幅更是極佳——盡數(shù)匯集于此?！?

李世民與房玄齡等人聽得極為專注，眉宇間卻鎖著深深的困惑。要場地，要珍寶，這究竟意欲何為？

“杜卿，此舉是……”李世民忍不住探身追問。

“拍賣。”杜遠吐出兩個斬釘截鐵的字。

“拍……賣？”程咬金豹眼圓睜，蒲扇大的手掌比劃了一下，“咋拍？莫非是掄起巴掌，拍著桌案叫賣？”他做了個猛力拍打的姿勢，滿臉憨直的好奇。

房玄齡輕捻長須，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：“老夫斗膽揣測，可是‘競買’之意？價高者得，古已有之，然多私下進行……”

“房相明鑒?！倍胚h點頭，“正是此理，但要將其做得公開、盛大、極致！我們將這些珍寶，尤其是這水晶琉璃，”他手指輕撫過那璀璨的托盤，“置于那萬眾矚目之所在，廣發(fā)請柬，邀長安所有豪商巨賈、世家勛貴齊聚一堂。每件寶物，公開叫價，槌響落定，價高者得！此盛會，便命名為‘拍賣會’！”

長孫無忌眼中精光暴漲，撫掌道：“妙極！此計不僅可于短時間內(nèi)聚斂巨資購糧，更如一劑誘餌，能將世家深藏之財帛源源不斷吸引而出！”

魏征卻面現(xiàn)憂色，蹙眉道：“此法是否過于……急功近利？有失朝廷敦厚體統(tǒng)？恐遭物議。”

杜遠朗聲一笑：“魏大夫，我等拍賣的是‘奇珍異寶’，買者出于‘自愿競價’，所得盡數(shù)用于購糧賑災，活民無數(shù)，此乃最大的體統(tǒng)！非常之時，當行非常之法，以霹靂手段，顯菩薩心腸！”

李世民細細咀嚼，越品越覺此計精妙絕倫，不僅可解糧荒之困，更能反手一擊，狠狠收割世家財富，挫其銳氣，簡直是一石二鳥的絕地反擊！

“善！大善！便依杜卿之計！朕即刻命人操辦！”李世民擊節(jié)稱賞，陰霾頓掃。

“且慢，”杜遠抬手，又道，“尚有一事，至關(guān)重要。請陛下即刻從宮中或教坊中，精心挑選兩名面容姣好、身量高挑、性情活潑機敏、識文斷字、最好還通曉些許算學的女子，務(wù)必連夜送至杜家村來?！?

“啊？”

此一出，宛若一塊巨石投入平靜湖面。李世民、房玄齡、長孫無忌、魏征，乃至程咬金，全都瞬間怔住，表情變得極其復雜古怪。

兩名女子？面容好？身量好？性情活潑？還要連夜送來？

數(shù)道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杜遠那雖挺拔卻仍透著少年青澀的身形，隨即又飛快地彼此交錯，無聲地傳遞著某-->>種“心照不宣”的訝異與調(diào)侃。

程咬金咧開大嘴，用胳膊肘猛頂了一下身旁的長孫無忌（仿佛他就在旁邊），擠眉弄眼，聲音壓得低卻足夠清晰：“嘿！俺老程就說嘛！杜小子這年紀……到底是開竅了！知道尋……嘿嘿嘿！”那笑聲里充滿了粗豪的促狹。

房玄齡白須微顫，干咳兩聲掩飾尷尬，眼神飄向別處：“咳咳……杜縣子啊，少年人血氣方剛，慕少艾，實屬常情。只是這……救災大事當前，是否稍緩……日后再議？”語氣委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