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半月的時光,在杜家村村民日復(fù)一日的辛勤勞作和殷切期盼中,如指間流沙般飛快逝去。當(dāng)山風(fēng)開始裹挾起沁人的涼意,天空被秋日擦洗得愈發(fā)高遠(yuǎn)湛藍(lán),宛如一塊無瑕的琉璃時,大地也慷慨地獻(xiàn)上了它醞釀已久的豐厚贈禮。
田野里,景象已然巨變。紅薯茂盛的藤蔓褪去了鮮綠,沉淀為深紫墨綠,蜿蜒匍匐,仿佛地下藏著不愿再掩飾的寶藏。玉米稈子徹底褪去青衫,披上耀目的金黃,懷中的玉米棒子個個飽滿鼓脹,迫不及待地?fù)伍_枯黃的外衣,探出排列整齊、金光燦燦的顆粒,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??諝庵袕浡环N復(fù)雜的芬芳——是成熟莊稼特有的甜香,是泥土被陽光曬暖后的醇厚氣息,更是希望即將成真的醉人味道,吸一口便讓人心曠神怡,干勁倍增。
杜遠(yuǎn)選定了一個天高云淡、風(fēng)和日麗的晴日,站在村中高處,朗聲宣布:“開鐮!收糧!”
這一日,杜家村比任何一個節(jié)日都要熱鬧沸騰。天光未亮,家家戶戶的煙囪便爭先恐后地冒出裊裊炊煙,主婦們早早備下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干飯和硬菜,好讓即將投入搶收的漢子們吃飽喝足,有力氣迎接這甜蜜的征戰(zhàn)。太陽剛剛躍出東山,將第一縷金光灑向村莊,全村凡能走得動的人,無論男女老幼,全都扛著磨得锃亮的鋤頭、沉重的镢頭,背著碩大的背簍、挑著空置的籮筐,如同奔赴戰(zhàn)場般,涌向了那片寄托了他們?nèi)繅粝肱c生計的田野。
收獲首先從玉米開始?!斑青赀青辍钡那宕嗦曧懘似鸨朔?,人們手法熟練而又帶著幾分虔誠地掰下那沉甸甸、硬邦邦的玉米棒子。金燦燦的玉米很快堆滿了一個又一個籮筐,陽光照射下,像是一筐筐流動的黃金。
“老天爺開眼吶!快瞧瞧這玉米粒!鼓得跟珍珠似的,一掐一股甜漿!”
“娘誒,這一畝地得掰出多少筐???俺這心里直打鼓嘞!”
驚嘆聲、歡笑聲、掰玉米的脆響聲交織在一起,奏響了豐收的序曲。然而,真正的震撼,那足以擊穿所有想象極限的畫面,還在后面。
當(dāng)鋒利的镢頭開始向紅薯地落下時,整個田野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寂靜,只有镢頭刨入泥土的“噗噗”聲。但這寂靜僅持續(xù)了短短一瞬,隨即,便被排山倒海般的驚呼與狂喜徹底打破!
镢頭之下,根本不是什么零散的小塊根,而是一窩窩、一串串、密密麻麻擠挨在一起的紅皮碩果!它們像是大地母親精心藏匿的寶石,此刻被盡數(shù)發(fā)掘。每一株藤蔓之下,都碩果累累,最大的紅薯甚至需要雙手才能捧住,皮色鮮紅,形態(tài)飽滿,沾著濕潤的黑土,顯得無比敦實可愛。人們仿佛不是在干農(nóng)活,而是在挖掘驚世的寶藏,動作變得小心翼翼,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喜悅,將這些“金疙瘩”從肥沃的土壤里請出來,仔細(xì)抖落泥土,再輕手輕腳地放入筐中。
一筐很快就滿了,沉得需要兩個漢子才能抬起。又一筐滿了……田埂上,院落旁,打谷場里,紅薯堆起的小山越來越多,越來越高,那連綿的紅色在秋日陽光下,鮮艷奪目,蔚為壯觀!
“額滴親娘誒!這……這莫不是天上的蟠桃會落在了咱杜家村?”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老漢用粗糙的手摩挲著好幾個大紅薯,激動得渾身顫抖,渾濁的淚水順著臉上的溝壑蜿蜒而下,“一株苗下面就能結(jié)出這么一大窩?俺……俺不是還在炕上做夢吧?”
“快!快掐俺一把!讓俺知道知道疼!”
“發(fā)了!咱杜家村真發(fā)了!這得吃多久??!”
“遠(yuǎn)哥兒是活菩薩!他說的話,句句是金玉!這真是仙糧下凡!仙糧??!”
婦女們笑得合不攏嘴,眼角眉梢全是壓不住的喜氣,孩子們則在紅薯堆旁興奮地尖叫追逐,不小心摔一跤,也立刻爬起來,拍拍身上的土,繼續(xù)笑鬧。整個杜家村都沉浸在一片巨大的、近乎癲狂的喜悅海洋里。往年收獲時,那一點點微薄所得帶來的辛酸與苦澀,此刻被這洶涌澎湃的豐收狂喜沖刷得無影無蹤。空氣里洋溢著的,全是新糧的醇香和泥土的芬芳,是汗水得到回報的滿足,更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。
杜遠(yuǎn)站在田埂上,望著這片熱火朝天、人聲鼎沸的景象,望著村民們臉上那發(fā)自肺腑、純粹到極致的笑容,一種難以喻的成就感與欣慰感如暖流般涌遍全身,讓他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就在杜家村上下忙得腳不沾地,田野里、打谷場上全是弓腰忙碌的身影和越堆越高的糧食山丘時,村口那條塵土飛揚的小路上,又一次悄無聲息地出現(xiàn)了三匹駿馬和三個熟悉的身影。
李世民、扮作賬房先生的老房(房玄齡)、以及依舊做護(hù)衛(wèi)打扮的程大(程咬金),再一次“機緣巧合”地路過了杜家村。
這一次,他們根本無需詢問或觀察,瞬間就被眼前那極度繁忙、極度喜悅、尤其是打谷場上那堆積如山的、散發(fā)著金色光輝的玉米棒和宛如紅色山脈般巍峨的紅薯堆,徹底淹沒了所有感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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