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腦海里反復(fù)回放著何檸蓉早上那強顏歡笑的模樣,以及她避開自己觸碰時那細微的顫抖。
母親到底跟她說了什么?
為何她從昨天傍晚開始,就變得如此反常?
那種被她無形推開的距離感,讓他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,悶得發(fā)慌。
鐘祉霖蹙眉環(huán)顧四周,視線落在不遠處巖縫里幾株在寒風(fēng)中依舊頑強綻放的淡紫色野花上。
他記得檸蓉似乎挺喜歡這種小野花,以前還采回去插在瓶子里。
鬼使神差地,他放下鋤頭,小心翼翼地走過去,將那幾株野花連根帶土仔細地挖了出來,用柔軟的苔蘚包好,放進了背簍里。
或許,帶點她喜歡的東西回去,能讓她開心些?
下山路過村口供銷社時,他又進去稱了兩斤上好的紅糖。
回到何家小院,張雪菲正在院里晾曬野菜,見他回來,朝他身后望了望,有些詫異:“小鐘回來了?今天這么早?蓉蓉在屋里呢,說是有點乏,趴桌上歇會兒。”
鐘祉霖點點頭,放下背簍,拿起那包用油紙包好的紅糖和那幾株帶著泥土芬芳的野花,輕聲道:“媽,我進去看看她?!?
張雪菲看著女婿手里那不起眼卻帶著心意的小野花,眼里閃過一絲欣慰,點點頭:“去吧,輕點兒聲,別吵著她?!?
“好?!?
鐘祉霖放輕腳步,推開房門。
只見何檸蓉果然伏在靠窗的那張舊木桌上睡著了,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,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。
她側(cè)著臉,枕著自己的手臂,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,呼吸均勻,手里還壓著一本邊緣有些磨損的詩集。
鐘祉霖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。
他悄悄走到桌邊,將那一小簇淡紫色的野花輕輕放在她手邊,然后俯下身,小心翼翼地想將她抱到炕上,讓她睡得舒服些。
他的動作放得極輕,但何檸蓉還是被驚動了。
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,視線朦朧中,映入鐘祉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。
連日來的委屈和心酸,讓她的大腦一片混沌,分不清是夢是真。
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臂,勾住了他的脖頸,將他往下拉,溫?zé)崛彳浀哪橆a依賴地蹭了蹭他的頸窩,帶著濃重睡意的嗓音又軟又糯,像羽毛輕輕搔刮著他的心尖:“別走……鐘祉霖……你不準(zhǔn)走……”
說著,她竟仰起頭,溫軟的唇瓣無意間擦過他微微滾動的喉結(jié)。
鐘祉霖渾身猛地一僵,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。
他低頭看著懷中褪去所有偽裝的女孩,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身體的躁動,手臂穩(wěn)穩(wěn)地托住她,聲音低沉而溫柔,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:“好,我不走。我就在這兒,陪著你。”
他維持著這個有些別扭的姿勢,任由她摟著,一動不動,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再次變得綿長安穩(wěn),徹底睡熟,他才極其緩慢地直起身,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,輕柔地放在炕上,拉過被子仔細蓋好。
站在炕邊,他靜靜看了她片刻,才轉(zhuǎn)身輕輕帶上房門,走了出去。
院子里,張雪菲見他出來,遞給他一碗水,壓低聲音笑道:“這丫頭,沒鬧你吧?”
鐘祉霖接過碗,搖了搖頭,耳根卻有些不易察覺的微紅。
他仰頭喝下水,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,卻沒能完全澆滅心底因她方才無意識的親近而燃起的火苗。
得去沖個涼水澡,冷靜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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