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祉霖沉默地站在何檸蓉身側(cè),打量著門外的兩人,眉頭蹙起,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頭,讓他心底泛起一絲微瀾,卻又抓不住頭緒。
張雪菲聞聲也放下針線走了過來,看到門外哭得凄慘的婦人,她天生心軟,忍不住開口:“大妹子,你這是遇上啥難處了?快別坐地上了,天涼,凍壞了身子可咋整?”
蘇清薇抬起淚眼朦朧的臉,看到張雪菲關(guān)切的眼神,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哭得更加悲切:“這位大姐……我……我本是縣城蘇家的小姐,命苦啊……丈夫去得早,就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守著點(diǎn)薄產(chǎn)…”
“誰(shuí)知我那黑心的伯叔,竟勾結(jié)外人,吞了我們的家產(chǎn),還將我們母女趕了出來……嗚嗚……我們無處可去,盤纏也用盡了,已經(jīng)兩天沒吃上一口熱乎飯了……”
她一邊哭訴,一邊暗暗觀察兩人的神色,見兩人依舊面帶疑慮,心中不由一緊。
何檸蓉確實(shí)不信。
這婦人的說辭漏洞百出,縣城蘇家?
她在省城也算見識(shí)過,從未聽過寧安縣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蘇家。
而且她那通身的氣度,即便穿著破衣爛衫,也難掩那份雍容,絕非普通富戶人家能養(yǎng)出來的。
張雪菲聽著蘇清薇的哭訴,卻是感同身受,想起了自己母女被族親趕出省城,顛沛流離的往事,眼圈不由得也紅了。
她嘆了口氣,推開院門:“唉……都是苦命人??靹e在門外哭了,先進(jìn)來喝口熱水,吃點(diǎn)東西暖暖身子再說。”
“媽!”何檸蓉下意識(shí)地想阻攔,壓低聲音,“她們來歷不明……”
張雪菲拍了拍女兒的手背,低聲道:“蓉蓉,媽知道你的顧慮??赡憧此齻冞@樣子,像是能害人的嗎?再說了,咱們家現(xiàn)在有啥值得人惦記的?就當(dāng)是積德行善了,總不能真看著她們餓死凍死在路邊吧?”
鐘祉霖也沉聲開口:“檸蓉,媽說得有理。先讓她們進(jìn)來吧,有什么事,問清楚再說。”
他視線落在蘇清薇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憔悴面容上,心頭那股異樣的感覺揮之不去。
何檸蓉見兩人都開了口,也不好再堅(jiān)持,只得側(cè)身讓開:“那……先進(jìn)來吧。”
蘇清薇心中暗喜,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,在小茵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身,連聲道謝:“謝謝!謝謝大姐!謝謝你們!你們真是好人,菩薩會(huì)保佑你們的!”
進(jìn)了院子,張雪菲連忙去灶間張羅熱水和吃的。
何檸蓉和鐘祉霖將蘇清薇主仆二人引到院中的小桌旁坐下。
近距離看著鐘祉霖,看著他熟練地搬來凳子,動(dòng)作間帶著山里人的利落,卻依舊難掩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挺拔,蘇清薇的心如同被針扎一般,密密麻麻地疼。
她的霖兒,何曾做過這些粗活?
她強(qiáng)忍著落淚的沖動(dòng),接過何檸蓉遞來的溫水,小口啜飲著,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鐘祉霖的身影。
何檸蓉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,心中的疑慮更深,她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:“蘇夫人,您說您是縣城人,不知府上具體是做什么營(yíng)生的?說不定我還聽說過?!?
蘇清薇端著碗的手微微一顫,好在早有準(zhǔn)備,她垂下眼瞼,語(yǔ)氣哀戚:“先夫在世時(shí),是做綢緞生意的,小門小戶,就在縣城西街開了間鋪?zhàn)樱刑K記綢莊……”她刻意報(bào)了個(gè)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息。
何檸蓉在腦海里搜索了一遍,沒什么印象,但這并不能打消她的懷疑。
省城與縣城雖不遠(yuǎn),但信息閉塞,她不知道也屬正常。
這時(shí),張雪菲端著一盤熱好的雜糧餅子和一小碟咸菜走出來,熱情地招呼:“來來,快先吃點(diǎn)東西墊墊肚子。家里沒啥好東西,別嫌棄?!?
蘇清薇和小茵連忙道謝,小口吃了起來。
她們吃得斯文,即便餓極了,動(dòng)作間依舊帶著良好的教養(yǎ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