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銘章沒有接應(yīng)余信的話,而是看向?qū)γ娴脑d,不緊不慢地說道:“郡王何必如此著急,關(guān)于羅扶國此行帶來的國書細(xì)則,禮部可勘驗(yàn)完畢?接引公主乃大事,這第一步的規(guī)矩,總要先理順?!?
元載先是靜靜地看著陸銘章,眼中神色難辨,像是有些不甘心,卻也只能倏忽一笑:“陸大人所甚是,是小王疏忽了。”
此一節(jié)就此揭過,然而,陸銘章毫無征兆地一轉(zhuǎn)頭,正同趙映安的目光撞上,接著,他忽略掉她的視線,執(zhí)起酒杯,同席間眾官員舉杯共飲。
羅扶國人好酒,尤其這位祁郡王,當(dāng)?shù)蒙稀昂A俊倍帧?
自己國家敗于大衍,他就想在吃酒一事上贏回一場。
而羅扶敗于大衍的關(guān)鍵在于對面那位年輕的武將之首,是以,喝開后,這位祁郡王非要同陸銘章一較高下,周邊眾人勸阻不住。
而陸銘章這人呢,從未輸過,也不允許他的人生軌跡中出現(xiàn)任何一筆敗績。
兩方你來我往之下,皆是醉得不輕。
那祁郡王醉成什么程度,他是被人扶下去的,且宮人將他從自己的嘔吐物中扶起,而陸銘章強(qiáng)些,但也沒好到哪兒去。
宴會未散,太后和皇帝未離場,他還不能離開皇宮,遂借口更衣下去暫歇。
偏殿外候著殿前衛(wèi),殿內(nèi)燈火昏渾,他揉了揉發(fā)脹的額穴,和衣躺于內(nèi)間的半榻上,閉上眼,在酒意的作用下,整個人往下沉去。
殿燭搖曳,一個影映于壁上,一點(diǎn)點(diǎn)移近……
深更時分,戴纓已睡下,卻怎么也無法入睡,窗外蟲鳴嘰啾。
不知怎的,這晚有些心神不寧,她習(xí)慣了他在身邊,哪怕他晚歸,可只要她嗅到帳下專屬于他的青木香,就能睡得安穩(wěn)。
然而今夜卻不行。
于是從床上坐起,靠坐于床頭,再側(cè)眼看向門扇,指望院中響起熟悉的腳步聲,接著門被打開,他披著夜露,輕著腳步,走到榻邊,微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間,再落于她的耳后。
這是他每晚回來必做的,之后,他才會去沐間。
因?yàn)橛羞@一吻,她就能安然入睡了,比任何時候都睡得香酣,等他從沐間出來時,她已睡得死死的。
她在床上坐了會兒,趿鞋下榻,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一盞茶,剛送到嘴邊,房門被“啪啪”拍響,隨之七月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來,腔間透著急切。
“姨娘,快些束裝,宮里來人?!?
短短的一句,戴纓心里漏跳一拍,隨之,房里進(jìn)來幾名丫頭,給她梳妝打扮。
“怎么回事?怎么宮里來人了?”戴纓問道。
七月一面替她理衣,一面回道:“來的是宮里的大監(jiān),只說是太后娘娘召見,讓姨娘速速準(zhǔn)備,往宮里走一趟?!?
太后召見?太后為何召見她?還是這個時候,下意識地戴纓沒有替自己擔(dān)憂,反是記掛陸銘章,是不是他出了事?
可又不對,若陸銘章出了事故,太后不該召見她,她一個妾室算什么,陸府有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主子,頂頭有陸老夫人坐鎮(zhèn),他真要有個什么,也是老夫人出面。
夜已深更,宮中來人并未驚動陸家其他人,在戴纓裝扮好后,走出一方居,長安已在院外候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