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游已經被河工打通,銀亮的水線順著帶著轟鳴聲由遠處砸向湖底。
細細的水流在皸裂的泥地上畫出蜿蜒的銀蛇,轉瞬便匯聚成奔騰的水龍,順著裂紋四處漫溢。
驚得還在啄泥的麻雀,四處亂水。
水勢逐漸上漲,漫過枯黃的蘆葦根。
湖邊圍觀的百姓或驚呼或感嘆。
“十年了,這湖終于又存水了?!?
“是啊,十年前這里多熱鬧啊,垂釣的、賣花的、游船的?!?
“自從鎮(zhèn)北侯的夫人在這里溺亡,鎮(zhèn)北侯讓人把上游的水截斷后,這里一下子就冷清了?!?
“可不是么,我家就是做賣花生意的,自從這湖水干涸后,湖水時不時地發(fā)生腥臭味,在這賣花都沒人買了。”
“我家是做游湖生意的,沒了營生,連買船的本錢都沒賺回本?!?
“還說你們,我們這些喜歡的釣魚的,還要跑上個二三里,跑到城邊去釣。”
“你們聽說沒,鎮(zhèn)北侯的夫人回來了。”
“這么大的事怎么沒聽說,那么恩愛的兩人竟然和了離?!?
“別說這些了,家家有本難念的經。”
“聽說這這次挖開上游是孟相下得令,只希望這大衍湖能恢復從前,咱這些普通百姓也能指望它再做點小營生?!?
“對,對,大人物的家事跟咱又沒關系?!?
“只盼別再潑及咱們?!?
孟南枝聽著百姓的議論,發(fā)出一絲苦笑。
她沒想到自己溺亡后,會對他們造成這么大的影響。
隨著湖水的漫延,空氣潮濕,微風吹過,孟南枝感覺到一絲涼意。
正準備轉身時,一件黑色披風搭在了她的肩上。
孟南枝抬頭,對上沈卿知布滿深情的一張臉,“南枝。”
孟南枝瞬間覺得那披風上都帶著一股惡心人的氣息,硬生生躲開。
披風落在地上,她連看都不看地一腳踢到一邊,“鎮(zhèn)北侯這是跟蹤我來的?”
“我是過來吃飯,碰巧在樓下看見你的馬車,這才過來瞧瞧。”
沈卿知撿起地上的披風,輕拍了拍上面的塵土。
實際上,他確實是故意跟蹤來的。
他今日又被曹景行安排的任務,拖到了午時。
越想越覺得不能坐以待斃,連午膳都沒吃,想去孟府尋孟南枝好好的聯(lián)絡一下感情。
哪想剛到巷口就看到孟南枝坐上了出府的馬車。
一路跟著,才發(fā)現(xiàn)她竟然是來了這里。
看了眼大衍湖內逐漸漫高的水位,沈卿知眸色暗了暗。
“當年你溺水后,我派人打撈了整整兩天都沒尋到你。修兒那時還小,哭著鬧著要跳湖尋你?!?
“沒辦法,我只能打暈他,想盡了辦法,托了很多關系,還求到了太后面前,才得到了工部的同意,將大衍湖上游的水改道而行。”
“湖水挖干后,還是沒有尋到你,我就又派人滿城貼畫像地尋你,到處找你。”
“南枝,這些年沒能照顧好修兒他們,確實是我失了職,但我對你的心意,你應該是知道的?!?
說到此處,沈卿知紅了眼眶,落下一滴眼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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