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外,易子川負(fù)手立于廊下,身側(cè),站著的是面色青灰的張郁仁。
聽到關(guān)門聲的兩人,紛紛轉(zhuǎn)過身來。
秦蒼看著臉色各異的兩人,先是一愣,隨后快步走了上去,低頭行禮:“王爺!”
易子川微微頷首,隨后開口道:“如何?”
秦蒼抬眼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額張郁仁,隨后低聲說道:“已經(jīng)按照王爺?shù)姆愿?,教?xùn)過了!”
“嗯!”易子川淡淡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隨后回頭看向一旁的張郁仁,““張大公子,可還滿意?”
張郁仁緩緩抬起頭,眼中閃過幾分狠厲:“不過是他咎由自取罷了!”
易子川盯著張郁仁看了許久,最后忍不住譏諷道:“你與張啟賢,真不愧是血脈相連的父子,他舍棄你獨(dú)自逃命,而你,也將自己的親生父親送入地獄!這份骨子里的涼薄與算計(jì),當(dāng)真是……一脈相承”
張郁仁的眸光微閃,良久,苦笑一聲,帶著幾分自嘲的無奈:“王爺是覺得我狠毒?”
易子川沒有說話,只是淡淡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張郁仁。
“想當(dāng)初,張家若非沒有我母親,又如何能在杭州城立足,我母親的一百八十抬嫁妝,救了張家,可到頭來,骨灰黃土,他沒完沒了的娶妾,偷腥,我母親傷心欲絕一病不起!”張郁仁苦笑,“為了活命,我伏小做低,到頭來,還要為了他的事,散盡我大半家產(chǎn)!”
易子川忍不住蹙眉:“鬼樊樓也好,鬼市也罷,你明知他做這些事,卻不加以阻攔,若是他一帆風(fēng)順,你也只會想方設(shè)法的繼承家業(yè),你若真的心疼你母親,又怎么可能任由她被磋磨一生!張郁仁,你如今說這番話,不過就是在給自己開脫!”
“是他先不仁!是他先要將我,將我們所有人逼上絕路!我如今所做的一切,不過是為了自保,為了不讓張家百年基業(yè),徹底毀在他這個(gè)無情無義、利令智昏的人手里!我狠毒?我若真狠毒,就該眼睜睜看著他帶著張家的錢財(cái)逃之夭夭,然后等著朝廷降罪,拉著整個(gè)張家一起為他陪葬!”被戳穿的張郁仁突然漲紅了臉,怒聲說道。
易子川沒有再說什么,只是冷眼看著他。
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,只有秋風(fēng)穿過枯枝發(fā)出的嗚咽,以及遠(yuǎn)處隱約傳來的、模糊的更梆聲,更襯得此間氣氛凝滯沉重。
許久以后,張郁仁才從那種窒息中清醒過來,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緩緩轉(zhuǎn)過頭來:“那個(gè)孩子……和那個(gè)女人……現(xiàn)在何處?”
他指的,自然是那個(gè)他父親寵愛的外室,以及那個(gè)剛剛出生、同父異母的庶弟。
秦蒼下意識的抬眼看過去,眼中閃過一絲不忍:“張大公子,得饒人處且饒人,往事已矣,稚子何辜?那婦人縱有千般不是,禍不及妻孥,那孩子身上,終究流著你們張家的血脈?!?
張郁仁聽著易子川的話,臉上慢慢浮現(xiàn)出一抹極其慘淡而又充滿苦澀的笑容,他搖了搖頭,聲音依舊沙啞,卻帶著一種異常的決絕:“我張郁仁,再是不肖,再是怨恨家父,也還不至于墮落到要對一個(gè)尚在襁褓、懵懂無知的嬰孩下手,那畢竟是我張家的骨血,是我的幼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