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剛落,正端著茶盞喝茶的姜懷玉便不慎咳嗽幾聲,到嘴邊的茶水,頓時灑了一身。
一旁的時薇連忙送上帕子,姜懷玉馬還不跌的接過,一邊擦拭,一便打量著坐在自己身側(cè)的兩人。
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墨蓮,倒是滿臉的隨意,仿佛自己只是說了一句很隨意的話罷了。
坐在一旁的夏簡兮端著茶盞的手幾不可察地一僵,一雙耳朵也不由自主的泛紅,她低低的咳嗽一聲。
被眾人目光聚焦的易子川,此刻面上雖仍維持著一貫的沉靜,但若細看,便能發(fā)現(xiàn)他耳根處泛起了一絲極不明顯的微紅。
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,輕咳了一聲,避開了姜懷玉戲謔的目光,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窘迫和強自鎮(zhèn)定,沉聲道:“本王受人所托,要護著夏小姐,他私下尋她來,本王自然不放心!更何況,她本就有傷在身!”
墨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,嘴角那抹了然的笑意更深了,他慢悠悠地品了口茶,不再多,仿佛剛才那句攪動一池春水的話,只是隨口一提的尋常問候。
眼看著周圍的氣氛逐漸奇怪,夏簡兮放下手中的茶盞,低聲說道:“張大公子既然懷疑那張家主要潛逃,那王爺,總該派人去盯著些,等到人去樓空,再想抓住,可就難了!”
亭內(nèi)一時寂靜,只有爐中炭火偶爾發(fā)出的“噼啪”輕響。
墨蓮垂眸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,夏簡兮則輕輕攏了攏衣襟,仿佛感受到了一絲寒意。
易子川的目光從張郁仁身上緩緩掃過,那眼神銳利如刀,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抵人心最深處。
他并未立刻答應張郁仁的請求,反而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,指腹摩挲著微涼的杯壁,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:“張公子大義滅親,其心可嘉,本王可以幫你截住張啟賢,保你張家不至于頃刻傾覆!”
張郁仁聞,眼中剛?cè)计鹨唤z希望的火光。
易子川的話鋒卻驟然一轉(zhuǎn),聲音沉冷了幾分:“但,凡事皆有代價,想讓本王出手,你需要交出兩樣東西。”
張郁仁心頭一緊,連忙躬身:“王爺請講,只要郁仁能做到……”
“第一件事,”易子川打斷他,目光如炬,“你名下,由你一手掌控,專事拐賣婦孺、逼良為娼的‘鬼樊樓’,必須幾顆關(guān)閉,所有賬冊、名錄,以及被囚禁之人,全部交由本王處置?!?
張郁仁臉色瞬間白了白?!肮矸畼恰笔撬种凶钜姴坏霉猓瑓s也是利潤最豐厚的產(chǎn)業(yè)之一,牽扯眾多。
不等他反應,易子川緊接著拋出了第二個條件,語氣更冷,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:“第二,盤踞在鬼市深處,專做人口買賣,尤其喜好‘采生折割’、殘害幼童以牟暴利的那對‘鬼佬’,你必須親自帶人,將他們揪出來,送到本王面前?!?
他微微前傾身體,無形的壓迫感籠罩住張郁仁:“別告訴本王你不知情,更別說你做不到,你張家在鬼市經(jīng)營多年,與那對鬼佬素有往來,他們的底細,你比誰都清楚?!?
張郁仁的額頭沁出細密的冷汗,身體微微顫抖。交出“鬼樊樓”已是割肉,親自去動那對手段狠辣、背景復雜的“鬼佬”,更是無異于自斷臂膀,甚至可能引來瘋狂的報復。
他張了張嘴,想討價還價。
易子川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聲音冰寒刺骨:“張郁仁,記住,這不是交易,這是你戴罪立功的機會,你父親欲棄你如敝履,而你手上沾染的骯臟勾當,足夠你死上十次,是交出這些齷齪,換一個清查真相、保全家族的機會;還是抱著它們,等著和你父親一起鋃鐺入獄……你自己選。”
姜懷玉在一旁聽得暗自咂舌,心道子川這是要逼著張郁仁親手斬斷自己的灰色根基,更是要借他之手,捅破鬼市最黑暗的那層膿瘡。他看向張郁仁,只見對方臉色灰敗,嘴唇哆嗦,顯然內(nèi)心正在經(jīng)歷著極致的掙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