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管事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離去,留下廂房內(nèi)一片壓抑的死寂。
南橋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幾上,上好的紫檀木桌面應(yīng)聲裂開一道細(xì)紋。
“王爺!他們林家簡直欺人太甚!區(qū)區(qū)商賈,竟敢如此折辱您!屬下……”南橋雙目赤紅,胸膛劇烈起伏,后面的話卻因易子川掃過來的淡淡一瞥而硬生生哽在喉頭。
易子川什么也沒說,只是緩緩站起身,他動作間依舊帶著重傷未愈的滯澀,但背脊挺得筆直,“收拾東西。”易子川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,仿佛只是決定去院中散散步。
“王爺!”南橋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聲音,“我們何必受這窩囊氣!我們……”
“南橋!”易子川打斷他,目光落在窗外那些沉默忙碌的仆婦身上,語氣依舊平淡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,“寄人籬下,便要守人家的規(guī)矩,今日之事,錯本在我等,去南苑,清靜。”
最后“清靜”二字,他說得極輕,卻像一把匕首,狠狠地扎在了云芷的心臟。
南橋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,終是頹然垂下頭,咬牙道:“……屬下遵命!”他轉(zhuǎn)身對著其他侍衛(wèi)低吼:“都愣著干什么?沒聽見王爺?shù)姆愿绬??收拾!?
廂房里頓時響起一陣壓抑而匆忙的收拾聲。
云芷渾身一顫,死死咬住下唇,才沒讓哭聲溢出來。
她明白,錯的是她,但是是王爺替她擔(dān)了這過錯,受了林府的責(zé)問,卻連一句責(zé)備都不屑給她了。
云芷的肩頭微微顫抖,捂著嘴緩緩蹲下。
她原想找個無人的角落獨自舔舐愧疚的傷口,卻不料易子川的腳步聲由遠(yuǎn)及近。
云芷下意識的想要躲開,卻被易子川攔住了去路。
易子川站在那里,目光掠過她淚痕交錯的臉,沉默片刻,隨后低聲說道:“姜懷玉在藥房?!?
易子川的聲音平淡,聽不出情緒,說完這句便轉(zhuǎn)身離去,衣袂翻飛間帶起一絲冷風(fēng),再沒有回頭。
云芷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,聽著那漸行漸遠(yuǎn)的腳步聲,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。
她失魂落魄地從廊柱后挪出來,臉上淚痕交錯,茫然四顧,最終還是朝著姜懷玉慣常待的藥房方向走去。
藥房的門虛掩著。
云芷推開門,就看到姜懷玉正背對著她,默默地收拾著桌案上的醫(yī)書和藥杵,將它們一一放入一個半舊的藤箱里。
他的動作不疾不徐,卻帶著一種讓人心慌的沉寂。
聽到開門聲,姜懷玉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,卻沒有回頭,只是繼續(xù)將手邊的一卷銀針包好,放入箱中。
“師兄……”云芷帶著濃重的鼻音,怯生生地喚了一聲。
姜懷玉依舊沒有回頭,也沒有應(yīng)聲,只是拿起旁邊幾瓶常用的藥膏,看了看,也一并收了起來。
這徹底的沉默比任何斥責(zé)都更讓云芷心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