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青山從劉富貴手中接過錢票,轉(zhuǎn)過身清點。
錢票在他指尖翻飛,準確得如同多年操練過的技巧。
“二百二十六塊錢,三十斤全國糧票,今天能給的都齊全了。”
他低聲宣布,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。
劉富貴搓著手,身子微微前傾,目光緊黏在那一疊疊錢票上,眼睛瞪得像銅鈴。
“青、青山哥,咱、咱這是發(fā)了?”
“不算發(fā),剛起步?!?
陸青山挑出來零錢,把剩余現(xiàn)金塞進內(nèi)兜,其余的錢票攥在手里,感受著懷中金虎微弱的心跳。
“咱們進供銷社看看?!?
三人擠進供銷社,陸青山將棉襖攏緊,護住懷里的小狗。
“一袋大米,二十斤。再來十斤面粉?!标懬嗌礁纱嗬涞貓蟪鲂枨?。
售貨員張姐驚訝地揚起眉毛,停下手中活計,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三人。
“哎喲,這不是陸同志嗎?一次買這么多糧食!”
“嗯。”陸青山只是點頭,沒有解釋,低頭輕聲對金虎道,“乖,忍一忍,回去就有熱炕了?!?
金虎虛弱地眨眨眼,在他懷里蜷成一團。
結(jié)完賬,三人找到鎮(zhèn)口一處避風的墻角。
陸青山環(huán)顧四周,拿出錢來。
“兩百零四塊錢塊錢,按約定分。鐵柱、富貴,每人六十塊。”
他干脆利落地數(shù)出錢,塞進兩人手里。
趙鐵柱和劉富貴愣住了,盯著手中的錢,呼吸突然變得急促。
六十塊啊,比他們見過的最大數(shù)目還要多。
“青、青山哥……這、這太多了!俺、俺不能要這么多!”趙鐵柱結(jié)實的大手有些哆嗦,似乎不敢確信這錢是真的。
陸青山不容拒絕地按住他的手。
“拿著!這是你們應得的!別磨嘰!”
”米也分了,一人十斤。十斤面粉留我家,你們回去摻點粗糧,家里都還有肉,夠過年了?!?
劉富貴眼圈瞬間通紅,鼻子抽動幾下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?!扒嗌?、青山哥,我、我替弟弟妹妹謝謝你!”
“前幾天你是不是還怕我揍你呢?”陸青山輕笑。
“那、那是以前!”劉富貴挺直瘦小的身板,拍著胸脯,“以、以后,跟、跟著青山哥,我、我劉富貴這條命,就是你的!”
趙鐵柱也憨厚地點頭,大手攥緊錢?!扒嗌礁?!俺也一樣!這輩子就跟你混了!上刀山下火海,俺皺一下眉頭都不是爺們!”
陸青山拍拍兩人肩膀。
“走吧,回家。路上當心,別讓人看見咱們的東西。”
三人一狗踏上山路,寒風呼嘯著拍打他們的臉。
金虎在陸青山懷中,隔著衣物傳來的體溫似乎比來時強了些。
走了三個多小時,到了村口分岔路。
“明后天休息兩天,緩口氣,也讓村里人看看咱們安生了。大后天再上山?!?
陸青山低聲叮囑,“這次收獲大,消息傳開必有人眼紅,都別張揚?!?
兩人點頭如搗蒜,各自抱著米袋和錢,踏雪而去。
陸青山抱著金虎,背著面袋,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遠處,土坯房的煙囪冒著炊煙,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溫暖。
他推開院門,木門發(fā)出吱呀聲。
林月娥立刻探出頭來,眼中帶著往常的小心和警惕。
當她看清陸青山懷中的小狗和背上的面袋,清秀的眉毛微微揚起,眼睛微微睜大。
“回來了?!彼p聲說,側(cè)身讓路。
陸青山走進溫暖的屋子,一股混合著柴火味和淡淡食物香氣的暖意撲面而來,瞬間驅(qū)散了身上的寒氣。
土炕燒得滾燙,屋子雖簡陋,卻有了幾分家的溫度。
“月娥,燒點熱水?!彼麑⒔鸹⑿⌒姆旁诳谎?,“這小東西餓壞了,凍著了,得喂點米湯。”
林月娥怔住了。她從未見過丈夫這樣的一面,尤其是對一只陌生的小狗。
往日里,他連對她和小雪都沒有這般細致入微。
“好。”她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,輕聲應著,轉(zhuǎn)身快步走向灶間,往灶膛里添柴,拉動風箱。
陸青山解開棉襖,手指活動幾下,驅(qū)散寒意。
“這次賣了個好價錢,買了十斤面粉,還剩一百多塊。夠咱們吃一陣子了。”
林月娥手上動作一頓,心頭涌起一陣難以置信的喜悅。
一百多塊錢?。⌒⊙┛梢猿陨舷銍妵姷酿z頭了,不用再啃那些又硬又苦的粗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