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旁,一隊精悍的吐蕃武士護衛(wèi)在側(cè),眼神警惕地掃視著這片對他們而既陌生又充滿誘惑的土地。
這支隊伍,赫然正是吐蕃送來的質(zhì)子隊伍。
只不過這一次,李琚沒有出迎,而是只派遣了一個驛丞前來安置。
城門前,驛丞早已得了王勝的吩咐,帶著幾名通譯官和兵卒在城門外等候。
見到莽布支一行靠近,驛丞急忙上前一步,沉聲道:“大相一路辛苦,殿下有令,請吐蕃學(xué)子及隨行暫居城西‘求知館’。館舍已備好,一應(yīng)所需,自有館吏安排?!?
莽布支翻身下馬,對著驛丞還了一禮:“有勞驛丞。煩請通稟殿下,吐蕃學(xué)子莽噶、赤桑嘉措等十人,并贊普明珠赤尊公主,已至龜茲。一切遵從殿下安排?!?
他說著,目光掃過龜茲城高聳的城墻和城墻上迎風(fēng)招展的“唐”字大旗,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(fù)雜。
龜茲城比他半年前離開時,似乎更添了幾分秩序井然和隱隱勃發(fā)的生機。
驛丞應(yīng)下,引著這支帶著高原風(fēng)霜的隊伍向城西而去。
那輛馬車經(jīng)過時,微風(fēng)吹起車簾一角,露出一張年輕而略帶高原紅暈的面龐。
赤尊公主,這位吐蕃明珠,終于踏上了她此行的目的地。
她看著窗外的景象,眼神好奇又帶著幾分矜持,靜靜地打量著這座傳說中“氣象萬千”的西域雄城
而幾乎就在吐蕃隊伍入城后不久,另一支從東方而來的車隊也抵達了龜茲東門。
這支車隊規(guī)模不大,由幾輛普通的廂式馬車和一小隊精干的西域都護府親衛(wèi)組成。
及至東門前,馬車停下,車簾掀開,三位身著素雅襦裙,面容與楊玉環(huán)有幾分相似的婦人,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下馬車。
她們正是楊玉環(huán)的三位姐姐,大姐楊玉玲,三姐楊玉箏,八姐楊玉瑤。
一路的長途跋涉,讓她們略顯疲憊,但眉宇間那份長安貴婦的雍容氣度猶在。
唯獨眼底深處,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哀愁和來到陌生之地的忐忑。
早已得到消息的楊玉環(huán),在幾名侍女的簇擁下,親自迎到了門前。
遠遠望見三位姐姐的身影,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。
“阿姊!”
楊玉環(huán)快步上前,聲音帶著哽咽。
“小妹!”
三人聽見楊玉環(huán)的聲音,亦是急忙迎上來。
姐妹四人頓時抱作一團,泣不成聲。
多年的分離,長安的驚變,家族的沉浮,丈夫的離世種種辛酸與思念,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滾燙的淚水。
四女抱團哭了好一陣,才終于緩和了情緒。
“好了小妹,莫哭了,能再見到你,阿姊們心里就踏實了?!?
楊玉玲抹著眼淚勸道,目光卻依舊忍不住細細打量著妹妹,仿佛要將她刻在心里。
楊玉箏也拉著楊玉環(huán)的手,感慨道:“玉環(huán),你比在長安時更美了。看來殿下待你是極好的。”
這話語中,帶著幾分欣慰,也夾雜著一絲對自身命運的黯然。
楊玉環(huán)破涕為笑,拉著姐姐們的手:“殿下待我極好。此地雖不比長安繁華,卻也別有一番天地??祀S我回府,我們姐妹好好說說話?!?
她一邊引著三位姐姐上車,一邊對旁邊的親衛(wèi)隊長道:“有勞王校尉一路護送,辛苦了。帶兄弟們下去好生歇息領(lǐng)賞?!?
“謝王妃!此乃卑職分內(nèi)之事!”
那領(lǐng)頭的校尉抱拳領(lǐng)命,轉(zhuǎn)身回營。
姐妹四人同乘一車,在侍衛(wèi)的護送下,緩緩駛向都護府。
車廂內(nèi),氣氛溫馨而感傷。楊玉環(huán)詳細詢問著姐姐們在長安的生活,尤其是寡居后的境況。
楊玉玲和楊玉瑤強作歡顏,只說尚可。
楊玉箏性子更直些,忍不住低聲道:“長安終究是物是人非了。我們這些前塵舊人,不過是靠著些微薄的體己和族中接濟度日,看著旁人眼色罷了。能來西域見你,真是真是如同再世為人?!?
楊玉環(huán)心中酸楚,緊緊握住姐姐們的手:“阿姊們受苦了。既來了西域,便安心住下。此地雖偏,卻也自在。殿下仁厚,斷不會委屈了你們。”
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