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過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。那幾名兵痞回頭,正要發(fā)作,卻在看清楊過面容的瞬間,臉色驟變——他們隸屬的千戶所,正歸這位新近上任、深得大汗賞識的“楊將軍”節(jié)制!
幾人酒意頓時嚇醒了大半,慌忙松開家丁,手足無措地站成一排,用蒙語結結巴巴地解釋求饒。
為首的百夫長冷汗涔涔,連連躬身:“小的不敢,小的一時糊涂,沖撞了……沖撞了這位姑娘,請大人恕罪!”他甚至不敢打聽楊過與這丫鬟的關系。
楊過目光掃過現場,心中已明了大概。他并未當場發(fā)作,只是冷聲斥道:“滾回營地去,自領軍法。再讓我看到你們滋擾百姓,決不輕饒!”
兵痞們如蒙大赦,連滾爬爬地跑了。
楊過扶起受傷的家丁,又讓人尋回被搶的銀錢,妥善處理了后續(xù)。
傍晚,蘇遠山燒香歸來,剛進府門便聽說了日間之事。他先是后怕,繼而震怒,最后聽得是楊過出手平息了事端,心情更是復雜難。
沉吟良久,他嘆了口氣,對管家吩咐道:“晚上設宴,請……請楊公子過來一敘。”
晚宴設在小花廳,不如昨日正式,卻更顯幾分家常。
“賢侄,”蘇遠山親自為楊過斟了一杯酒,語氣頗為感慨,“今日之事,多虧你了。若非你在場,小荷那丫頭怕是……唉,這兵荒馬亂的,我蘇家雖是有些家底,但遇到這些不講理的蒙古軍爺,也是束手無策。這份情,我蘇遠山記下了。”
他舉起酒杯:“這一杯,我敬你,多謝你護我蘇家人周全?!?
楊過舉杯回敬:“蘇伯父重了,舉手之勞,況且婉清的事,便是我的事?!彼@話說得自然,仿佛天經地義。
蘇遠山放下酒杯,臉上輕松的神色漸漸收斂,他沉吟片刻,終是問出了心中盤旋已久的疑問:楊過,今日那些蒙古兵對你頗為畏懼......你與蒙古軍中,可是有什么淵源?
室內氣氛微微一凝。蘇婉清也停下筷子,有些緊張地看向楊過。
楊過神色平靜,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問。他迎上蘇遠山的目光,坦然道:伯父既然問起,侄兒不敢隱瞞。這半年來,我確實在蒙古軍中歷練,學習統(tǒng)兵征戰(zhàn)之道。
楊過聞,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反問道:“蘇伯父,您覺得如今這天下大勢如何?宋廷偏安一隅,君昏臣庸,軍備弛廢。而蒙古鐵騎縱橫萬里,滅國無數,其勢正如日中天。放眼望去,何處還有凈土?”
蘇遠山眉頭微蹙,他一個商賈,雖也關心時局,但被如此直接地問及天下大勢,還是有些不適應。
他嘆了口氣:“確是……艱危之世?!?
楊過見蘇遠山面色凝重,說道:天下將亂,各方勢力角逐。蒙古鐵騎能縱橫天下,必有其過人之處。我投身其中,既是為尋一條出路,更是為了深入了解其軍制、戰(zhàn)法。知己知彼,方能謀定而后動。
蘇遠山原本以為楊過或許是憑借武功得了某個蒙古貴人的青眼,謀個閑職,卻萬萬沒想到,他竟有如此深遠……甚至可說是“危險”的圖謀。
這已非簡單的“身在曹營”,而是深入虎穴,意圖窺得猛虎致命的弱點。
蘇遠山緩緩點頭,神色復雜:原來如此......難怪你今日能震懾住那些兵痞。只是......
他欲又止,終究還是說道,蒙古人終究非我族類,你往后作何打算?
燭火噼啪輕響,楊過執(zhí)起酒壺,親自為蘇遠山將面前的空杯斟滿。
他放下酒壺,忽然開口,問了一個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:“蘇伯父經商多年,富甲江南,見識廣博。不知可曾想過,這世間最大、回報最豐厚的‘生意’,是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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