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過心念一動,閃身藏匿于廊柱之后,凝神細(xì)聽。
“……爹爹!你為何要派大師兄去害楊過?他與我同回谷中,是我的客人!他昨日才入谷,與我們有何仇怨?”公孫綠萼聲音發(fā)顫,話里滿是委屈和不解。
“客人?”公孫止的聲音冷硬,“萼兒,你太不知輕重了!絕情谷避世數(shù)代,谷訓(xùn)第一條便是‘杜絕外客,清凈自守’。你昨日私自帶外人入谷,已是觸犯谷規(guī)!我尚未責(zé)罰于你,你倒來質(zhì)問為父!”
“那爹爹你呢?”公孫綠萼反唇相譏,聲音帶著一絲顫抖,“你不一樣帶了那位姑娘回來,還要與她成親?這又如何說?”
“這豈能混為一談!”公孫止語氣陡然嚴(yán)厲,似乎被戳中了痛處,“為父行事,自有道理!那楊過來歷不明,油嘴滑舌,絕非善類!你莫要被他表象所惑!”
此一出,房內(nèi)瞬間死寂。
“我覺得他不是壞人!”公孫綠萼,“他比谷中許多人都要好!我……我以后說不定還想嫁給他呢!我不準(zhǔn)你再傷害他!”
窗外的楊過也是愕然,萬萬沒想到這善良單純的姑娘,竟會在此刻說出如此驚人之語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公孫止顯然氣極,聲音都微微發(fā)抖,但礙于遠(yuǎn)處隱約傳來的賓客喧嘩,不得不強(qiáng)壓音量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,“孽障!婚姻大事,豈容你在此胡亂語!吉時馬上就到,還不快回去安坐席間!”
他見公孫綠萼淚盈于睫,倔強(qiáng)地站在原地,更是怒火中燒,猛地抬手向廳堂方向一指,低喝道:“去!沒有我的吩咐,不許再與那姓楊的小子交談半句!若在堂前失了禮數(shù),我定不饒你!”
公孫綠萼被他眼中罕見的厲色與決絕刺傷,再也說不出話,掩面轉(zhuǎn)身,沿著回廊疾步離去。
廊柱之后,楊過屏息靜立,將方才那番爭執(zhí)聽得一字不落。
他心下已然雪亮:“這絕情谷主,果然表里不一,心狠手辣。他如此忌憚于我,不惜對親生女兒厲聲呵斥,怕是擔(dān)心我窺破他這倉促婚禮背后的隱秘?!?
他不再停留,身形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掠出院落,比公孫綠萼更先一步回到了喧鬧的喜堂。
堂內(nèi)紅燭高燒,賓客笑語喧嘩,似乎無人察覺方才后堂那場短暫而激烈的風(fēng)波。
他依舊坐回原位,神色淡然,仿佛從未離開過,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,全是冰冷的戒備。
不多時,公孫綠萼也低垂著頭悄然入席,坐在離他稍遠(yuǎn)的位置,眼眶微紅,神情凄楚,只是強(qiáng)自鎮(zhèn)定。
她不敢看向楊過這邊,只怔怔地望著面前案幾上的果碟。
又過了片刻,只聽得廳外鼓樂聲起,絲竹管弦之聲悠揚(yáng)傳來。
“吉時已到!新人入堂!”司儀高聲唱喏。
一身大紅喜服的公孫止終于在幾名弟子的簇?fù)硐卢F(xiàn)身。他面色已然恢復(fù)如常,甚至帶著幾分新郎官應(yīng)有的喜氣,步履從容,目光掃過全場,在與楊過視線接觸的剎那,也僅是微微一頓,便若無其事地移開,仿佛先前那場父女沖突從未發(fā)生。
只見公孫止刻他已換上一身更加鮮艷的大紅喜服,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志得意滿。
他手中牽著一條大紅綢帶,另一端,則連著一位鳳冠霞帔、頭頂大紅蓋頭的新娘子。
新娘身姿窈窕,步履卻似乎有些僵硬遲滯,全靠公孫止手中紅綢牽引方能前行。
眾人紛紛起身,準(zhǔn)備觀禮,廳內(nèi)一時充滿了恭賀之聲。
公孫止?jié)M面春風(fēng),正要引著新娘子走向主位行禮。
按照禮節(jié),新人需繞場半周,接受賓客的注目。
當(dāng)他們行經(jīng)楊過這一桌時,那新娘子不知何故,腳步猛地一頓,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,僵在了原地。
緊接著,在眾目睽睽之下,她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,幅度越來越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