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過隱在假山后,心中一震:姑娘?屏息凝神,繼續(xù)聆聽。
“放肆!”公孫止厲聲喝道,“為父行事,何須向你解釋?明日大婚照常舉行,你休要再胡鬧!”
說罷,腳步聲漸遠(yuǎn),似是公孫止拂袖而去。
涼亭中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聲。月光如水,灑在公孫綠萼單薄的肩頭,她伏在石桌上,哭得雙肩顫抖。
楊過猶豫片刻,終是緩步走出:“公孫姑娘。”
公孫綠萼猛然抬頭,見是楊過,慌忙拭淚,強笑道:“讓楊公子見笑了。”
“姑娘不必強顏歡笑?!睏钸^在石凳上坐下,輕嘆道,“世間情字,最是難解?!?
公孫綠萼怔怔望著池中月影,喃喃道:“父親他...當(dāng)年在母親病榻前發(fā)過誓的。他說這輩子有母親一人足矣,絕不會讓我受半分委屈??扇缃?..”
她聲音哽咽,“那位姑娘,不過來了谷中數(shù)日,父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。楊公子,你們男子...都是這般善變么?”
楊過沉默片刻,緩緩道:“人心易變,本是常情。但重諾守信,方為丈夫。姑娘不必因一人之過,而對天下男子失望?!?
他頓了頓,試探著問道:“卻不知這位姑娘,究竟是何等人物?”
公孫綠萼卻搖了搖頭,神色黯淡:“她...很美,美得不似凡人。父親將她安置在禁苑中,除了幾個貼身侍女,誰也不讓見?!?
她忽然抬眼看向楊過,眼中帶著幾分自嘲,“說來可笑,我至今連她全名都不知曉?!?
楊過心中疑云更濃,卻知再問下去反而惹人生疑,便溫安慰道:“明日一切自有分曉。姑娘若是信得過楊某,屆時若有需要,楊某定當(dāng)相助?!?
公孫綠萼望著楊過誠摯的目光,心中稍暖,輕聲道:“多謝楊公子。夜深了,公子請回吧?!?
楊過起身一禮,轉(zhuǎn)身沒入夜色中。他回頭望了一眼仍獨坐涼亭的公孫綠萼,月光將她孤單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與公孫綠萼分別后,楊過回到客舍,心中那份不安卻愈發(fā)強烈。
那神秘的新娘子究竟是誰?為何谷中對此諱莫如深?
公孫綠萼的只片語,勾勒出一個“清冷如月宮仙子”的形象,這描述隱隱指向一個他不敢深思,卻又無法不去在意的可能。
他終究放心不下,決定再探一次。此時已近子夜,谷中大部分區(qū)域都已陷入黑暗與沉寂,唯獨西北角一處精巧的院落依舊燈火通明。
楊過施展輕功,如一抹青煙般悄無聲息地靠近。然而,離那院落尚有數(shù)十丈距離,他便不得不停下了腳步。
但見院墻之外,明哨暗卡林立,身著墨綠長衫的弟子五人一隊,交叉巡邏,戒備之森嚴(yán),遠(yuǎn)超谷中其他任何地方。更有十余名手持強弩的弟子占據(jù)制高點,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,幾乎沒有任何視覺死角。
楊過屏息凝神,藏身于一株高大古樹的濃密樹冠中,借著風(fēng)聲掩蓋,勉強能聽到院內(nèi)隱約傳來的對話。
是兩個捧著食盒匆匆走出的侍女,其中一人低聲抱怨道:“……折騰半宿了,水米未進,這怎么成?”
另一人憂心忡忡地接口:“唉,谷主吩咐了,讓我們務(wù)必看緊些,千萬、千萬別讓姑娘……做了傻事?!?
“可不是嘛,這要是出了差錯,我們誰能擔(dān)待得起……”
話音漸遠(yuǎn),兩名侍女轉(zhuǎn)入回廊不見了蹤影。
楊過心中劇震。
“做了傻事”?為何要看守得如此嚴(yán)密,防止新娘子自尋短見?這絕非尋常嫁娶!
那女子的身份,恐怕比他想象-->>的還要復(fù)雜。
強烈的沖動讓他想要不顧一切沖進去看個究竟,但理智告訴他,此刻硬闖,非但無法確認(rèn),反而會打草驚蛇,將自己置于險地。
他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,趁著巡邏隊交錯的空隙,如同暗夜中的貍貓,悄無聲息地退回了自己的客舍。
房間內(nèi)還殘留著之前點燃的安神香的淡淡氣息。楊過和衣躺下,心潮起伏,難以入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