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，他召集所有士卒，立于臨時壘起的高臺上，朗聲道：“我知道，你們中有許多人，是被原先的隊伍排擠出來，或是覺得前途無望，才變得如此散漫?！?

他目光掃過臺下那些或麻木、或不服、或好奇的面孔，繼續(xù)道：“但在我這里，過往不究！我只看今后！此戰(zhàn)若能建功，所有賞賜，我一文不取，盡數(shù)分于有功將士！若有死傷，撫恤加倍，我楊過親自督辦！”

此一出，臺下頓時起了一陣騷動。

賞賜全分，撫恤加倍，這對于底層士卒而，是實實在在的誘惑。一些人麻木的眼神里，終于泛起了一絲波動。

“但是，”楊過話鋒一轉(zhuǎn)，聲音轉(zhuǎn)厲，“若有誰陽奉陰違，拖累全軍，也休怪我軍法無情！”

恩威并施，方是御下之道。這是他從《武穆遺書》及自身經(jīng)歷中悟出的道理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楊過的練兵之法，讓這些老兵痞們都感到新奇甚至痛苦。

他并不像尋常蒙古將領(lǐng)那樣，只注重騎兵沖殺和個人勇武。

他將五百人混編，根據(jù)各人特點，粗略劃分為刀盾手、長槍手、弓箭手。

訓(xùn)練內(nèi)容更是嚴苛至極：

他要求刀盾手與長槍手必須配合默契，攻守一體。

起初，這群散兵游勇混亂不堪，盾牌擋了長槍，長槍戳了同袍。

楊過便讓他們反復(fù)演練最簡單的進退、掩護，不厭其煩，直到形成肌肉記憶。他親自下場，以木棍為劍，身法如電，專攻他們配合的縫隙，凡被他“擊中”者，所在小隊全體受罰。

幾次下來，這些兵卒為了不受牽連，不得不開始認真觀察同伴，學(xué)著配合。

楊過簡化了號令，以不同頻率的鼓點和旗語代表前進、后退、左右迂回、結(jié)陣防御。初時，隊伍反應(yīng)遲鈍，常常撞作一團。

楊過便反復(fù)演練，錯一次，罰一次，直至所有人形成條件反射。

他對將士訓(xùn)話道：“沙場之上，刀劍無眼，煙塵蔽日，唯有聽清號令，方能保全性命，克敵制勝！”

夜深人靜時，他命親信突然擂鼓，模擬敵襲。要求士卒在規(guī)定時間內(nèi)披甲執(zhí)刃，集結(jié)成陣。

第一次，營地亂成一鍋粥，有人光著腳跑出來，有人找不到兵器。

楊過并不責(zé)罰，只令重來。如此數(shù)次，這群兵痞的警覺性和應(yīng)急反應(yīng)，竟也慢慢被磨煉了出來。

楊過練兵，不拘泥于《武穆遺書》的條文，更融入了自身武學(xué)理念。

他觀察士卒個體，偶爾會指點一兩式實用的發(fā)力技巧或閃避步法，雖只是皮毛，卻往往能提升其生存能力。

他深知，這群人非是郭靖伯伯麾下那般紀律嚴明的岳家軍，不能用太高標準要求，首要的是讓他們怕軍法，貪賞賜，然后才能在戰(zhàn)場上聽指揮，保性命，甚至殺敵。

七日之后，這支原本散漫不堪的隊伍，雖遠稱不上精銳，但已隱隱有了脫胎換骨的跡象。

行動時號令統(tǒng)一，駐扎時井然有序，五百人的眼神里，少了些油滑與渙散，多了幾分警惕與凝聚。

他們私下里議論這位將軍，語氣中已帶上了敬畏與信服。

“楊將軍看著年輕，手段真狠！”

“但也說話算話，昨日演練優(yōu)勝小隊，真賞了羊酒！”

“跟著他，說不定……真能活著立點功勞？”

這一日，黃昏。

楊過獨立于營外高坡，望著遠方隱約的山巒輪廓，那里便是明教勢力盤踞之處。

身后營地里傳來士卒操練的號令與篝火噼啪聲，這支曾被視作烏合之眾的隊伍，正在他手中被鍛打出鐵的輪廓。

山風(fēng)獵獵，吹動他的衣袂，也吹動了即將到來的腥風(fēng)血雨。

前路艱險，但他已執(zhí)刀在手，靜待出鞘之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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