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呸!”歐陽鋒難得思路清明,一口打斷,“方才烤魚你硬說是你的,這雞可是地里長的!天賜之物,誰吃到就算誰的!你不吃,我吃!”說罷伸手就要抓向第二只。
“且慢!”洪七公再也顧不得什么江湖規(guī)矩,一個箭步攔上前去,胡子都快翹起來了,“見者有份!這‘地寶’是咱倆一同發(fā)現(xiàn)的,合該平分!”話音未落,已探手而出——
恰在此時,歐陽鋒咀嚼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。他怔怔地望著手中雞腿,又深深吸了幾口空氣中彌漫的烤雞香氣,渾濁的眼中驀地掠過一絲奇異清明,猛地抬頭四顧,揚聲喊道:“兒子!乖兒子!定是你烤的雞對不對?這味道……只有我兒子才烤得出來!你快出來!”
躲在樹后的楊過聞得此,心頭猛地一熱,如同被燙了一下似的。
他萬萬不曾想到,義父神智昏亂至此,竟仍清晰記得自己為他烤雞的滋味。
當(dāng)下不再隱藏,自樹后轉(zhuǎn)出,先對歐陽鋒躬身一禮:“孩兒在此,見過義父?!?
隨即轉(zhuǎn)向那老丐,鄭重一揖,語氣恭謹(jǐn)中難掩激動:“晚輩楊過,方才得見前輩掌法剛猛無儔、變化精微,實乃天下罕有。莫非……您就是名震江湖的‘九指神丐’洪七公,洪老前輩?”
那老乞丐正是洪七公,原本全神貫注盯著烤雞,忽見林中轉(zhuǎn)出一名俊朗少年,先朝歐陽鋒喚了一聲“義父”,又一眼道破自己的身份與武功來歷,不禁微微一怔。
他暫且放下對烤雞的執(zhí)念,將楊過從上至下細(xì)細(xì)一打量,眼中精光隱現(xiàn),語氣中帶著七八分詫異、兩三分警惕:“咦?你這娃娃眼力倒毒!竟認(rèn)得出老叫花的掌法?還曉得我的名號?你究竟是什么人?怎會認(rèn)這老毒物作義父?”
他一邊發(fā)問,一邊不自覺朝歐陽鋒斜瞥一眼,顯是對這看似毫不相干的二人竟成父子,感到說不出的驚疑與困惑。
楊過連忙解釋道:“洪老前輩威名遠(yuǎn)揚,晚輩自幼聽郭靖郭伯伯講述您行俠仗義、掌法通神的事跡,心中仰慕已久。方才得見前輩出手,確有降龍伏虎之威,才敢有此猜測。至于義父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正拉著自己衣袖嘿嘿傻笑的歐陽鋒,語氣微澀,“其中因緣曲折,說來話長,實是一段意想不到的緣分。”
洪七公聽得“郭靖”二字,神色稍緩,眼中的驚奇卻更濃了,嘖嘖稱奇道:“你是靖兒的侄兒?奇也怪哉!你既與他親近,怎地又認(rèn)了這老毒物做爹?這老毒物瘋癲多年,竟肯容你近身?當(dāng)真天下之大,無奇不有!”他撓了撓滿頭亂發(fā),只覺這關(guān)系匪夷所思。
歐陽鋒在一旁聽得不耐,插嘴道:“老乞丐啰嗦!他就是我兒子!親的!”說著扯了扯楊過衣袖,目光又粘回烤雞上,“烤雞香!兒子,快,給爹撕個大的!”
洪七公雖滿腹疑團,但烤雞香氣不斷鉆入鼻中,實在誘人,也顧不得細(xì)究,眼睛直勾勾盯回火堆,咽著口水道:“罷罷罷,你們這糊涂賬稍后再算!小子,這雞當(dāng)真是你烤的?快快快,先讓老叫花品鑒品鑒!”
楊過含笑將最后一只烤雞取下,恭敬奉上:“晚輩手藝粗陋,這兩只雞便請老前輩賞光品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