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依舊明媚,海天遼闊,他卻覺得這甲板上的空氣,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楊過看著程英拒人千里的背影,那憋悶和疑惑越來越重。他素來不是個能藏住話的性子,尤其對著親近之人。他清了清嗓子,帶著點刻意討好的調(diào)笑,聲音不大不小地飄過去:
“喂,小師娘,”他故意用了這個帶著親昵又有點調(diào)侃的稱呼,“你今天好生奇怪,一大早是吃了炸藥包不成?火氣忒大。”
他頓了頓,舌尖無意識地掃過破皮處,疼得他“嘶”了一聲,語氣帶上真實的困惑,“還有我這舌頭,更是邪門,睡一覺起來就莫名其妙傷著了,疼得厲害。你那兒……可還有什么治外傷的好藥膏?借我涂涂,好歹止個痛。”
這話像火星子濺進了油鍋。
程英猛地轉(zhuǎn)過身來!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。她臉上沒什么表情,唯有那雙清亮的眸子,此刻卻像凝了寒霜,直直刺向楊過。
“舌頭傷了?”她冷笑一聲,目光銳利地掃過楊過的嘴唇,“定是你昨夜偷吃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好東西!怎么,敢偷吃,卻不敢認嗎?”
話一出口,她自己先愣住了。臉頰上不受控制地“騰”一下飛起兩片紅霞,一直燒到耳根。這“偷吃”二字,在她此刻聽來,簡直是赤裸裸的暗示和自曝其短!她又羞又惱,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。
為了掩飾這巨大的失態(tài)和慌亂,她幾乎是立刻、惡狠狠地又補了一句,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(fā)顫:“像你這樣的人,就該讓傷口發(fā)膿潰爛!多受點罪才好!”
這狠話配上她緋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,非但沒有威懾力,反而顯出幾分欲蓋彌彰的狼狽。
楊過被她這連珠炮似的、夾槍帶棒又莫名其妙的話砸得一愣一愣的,完全摸不著頭腦。他正琢磨著“偷吃”和“不敢認”是什么意思,目光卻下意識地隨著程英激動的話語落在了她的唇上——那原本瑩潤的唇瓣一側(cè),竟有一小塊不甚明顯的、微微紅腫的破皮痕跡!
像是……被什么用力咬過或擦破了?
出于對小師娘的關切以及一點純粹的好奇,楊過想也沒想,指著程英的嘴唇,脫口而出:
“咦?小師娘,你的嘴巴怎么也……”他話沒說完,眼神里帶著純粹的疑惑和關心,“怎么也破了一塊?是昨夜……撞到哪里了?”
“……”程英只覺得腦中“嗡”的一聲,全身的血似乎都沖到了頭頂,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!她瞪著楊過那張寫滿無辜和關切的臉,他眼中那純粹的茫然像針一樣扎在她心口。
巨大的羞恥、憤怒、委屈和昨夜那無法說的屈辱感瞬間將她淹沒。她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,仿佛要堵住那泄露秘密的傷痕,也堵住自己即將失控的尖叫。
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,只是用那雙瞬間盈滿了復雜情緒——憤怒、羞恥、驚惶、甚至還有一絲水光——的眼睛,狠狠地剜了楊過一眼。那眼神,比剛才所有的冷冷語加起來都更有沖擊力。
下一秒,程英猛地轉(zhuǎn)身,幾乎是踉蹌著,頭也不回地沖回了船艙!
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艙門被她重重摔上,隔絕了外面刺眼的陽光,也隔絕了那個讓她心亂如麻、又恨又惱的少年。
甲板上,只剩下楊過一個人呆立原地,海風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。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刺痛的舌尖,又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,望著那扇緊閉的艙門,徹底傻眼了。
這……這都什么跟什么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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