黍的慘樣著實給績和余嚇得不輕,關(guān)心姐姐的績忙放下自動捂嘴的手,胡亂揮舞了一陣。他想抱姐姐去淋浴更衣,但黍身上惡心的殘留污染讓他根本下不去手。
余就沒有這么講究了,稀奇古怪的食材也碰過不少了,他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設(shè),有力的小手一抬,五指沒入鼓包的污泥和稠質(zhì)液體,捉起黍的衣領(lǐng)趕進浴室。
卡茲戴爾民間公司出產(chǎn)的壓縮泡泡云沉進浴池,升起白色的不規(guī)則的山峰,余按著黍穿過泡泡白云,對著黍的胸口刷盤子似的揉搓。
余的動作嫻熟到侮辱女士的地步,僅十秒就把人形的大盤子洗得锃光瓦亮,并在黍閉眼抵抗殘留肥皂水的一小段時間烤干了及腰的長發(fā)。
按黍的感受來講,她就像去實驗室做作物品種的開發(fā),先走了一遍隔離室的消毒程序,再以濕潤的小身板一頭扎進了宛如夏日般悶熱的溫室。
等黍睜開眼觀察環(huán)境時,已經(jīng)是余把嶄新出廠的她擺回原位的時候了。
黍下意識抹了把臉蛋,五感清晰使她無所適從,她先是想到“哦,我的平光眼鏡丟了?!庇珠_始疑惑自己來此的目的,可她越想越混沌,就好像現(xiàn)在的她根本不允許自己記起不久前要打的主意。
績看到親愛的姐姐苦惱的模樣,趕忙――仔細嗅了嗅氣味,他在確認余清洗干凈后,才踮腳抱上前去。
“姐姐,你怎么變得那樣狼狽,是有人在路上欺辱你嗎?我在污物中感受到了王庭巫術(shù)的氣息。”績面對家人溫雅有禮,可低眉下的瞳影卻漸漸冷冽。
卡茲戴爾的長生種貴族當然不是高傲自大的廢物,恰恰相反,他們一家人都承了這群‘同齡人’不少照顧。
記憶組成人格,自然的,長生種的思維方式就非短生種所能理解了,幾個長生種小社會的王庭成員們于歲片而就像鄰家同僚,很少有交流障礙。
可團體都不是堅不可摧的一個整體,更何況一個社會??傆行┩?,會因為歲片的民族原因敵視他們一家子。他們的能力符合閱歷,卻總帶著提卡茲普遍排外的思想,在大事上同仇敵愾,小事上則從不吝嗇于給異族人使絆子。
歲片的地位如此尊貴,王庭老東西們不敢真的傷到他們,這違反提卡茲的立場:“霧災(zāi)禍首”的巨獸伙伴證明提卡茲也可以接納這些陸地神仙。雖然在老東西們看來,歲片不配與隨魔王一同犧牲的戰(zhàn)士相提并論。
于是在事實層面,就如同他們在政壇上所做的一樣,采用了與立場相悖的惡作劇來惡心歲片,簡直是沒長大的雉兒。
黍被績的問題啟發(fā)了精神,思考順著問題的脈絡(luò)連接近期的記憶點,于是她講道:“昨天我覺得心里不舒服,就去找心理醫(yī)生…之后就往聯(lián)合國大廈走,想找余聊聊天……但在半路上,不知道是哪個小偷偷走了井蓋,我一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。
原本我想爬上地面的,但下水道突然發(fā)了洪水,上面有巨獸的一點權(quán)柄,我沒反應(yīng)過來,被沖到孽茨雷閣下的腐質(zhì)生物群里,為了擺脫洪水,我賦予了一批洋蔥生命,洋蔥生長之后卡住下水道管口,我才爬上了街道?!?
黍越說越順口,謊編得越發(fā)可信,不過善良的她說了很多實話,只有第一句撒了謊――她去精神醫(yī)院,是自己懦弱且可憐的決定,而心理醫(yī)生,已經(jīng)被她談到自認有病,出國旅行了。
多虧了績,黍終于想起自己想干什么了,出于感謝,她會讓自己的好弟弟在最后的家庭聚會中不那么痛苦。
可憐的績和余,如果他們知道慈愛的六姐在打著什么古怪的主意,恐怕會抬手扇自己兩巴掌,甚至于,不如讓黍就那樣爛在下水道呢!
哦,我不能現(xiàn)在就開始幸災(zāi)樂禍,還是讓親愛的讀者們繼續(xù)往下觀看故事的發(fā)展吧。
原來復(fù)活尋仇的流膿洋蔥是黍姐的杰作嗎……念及此處,余不禁抽搐嘴角,百般念頭冗雜,情感難以說。
績聽到黍的遭遇,也是思緒停滯,不過商人的情商告訴他,現(xiàn)在還不是讓沉默繼續(xù)發(fā)酵的時候。
“姐姐,你大老遠從實驗室跑出門,是找余聊哪件事,如果是為了閑聊,你不必自己來找他?!?
績向黍詢問,眼中卻沒有多少疑惑,他把談話主動權(quán)遞給了姐姐,對接下來的話題已有猜測。
“余,績,你們還記得信卡茲群里有多少人嗎?”
黍沒有立刻把自己的目的說出口,而是委婉地反問,績前天已經(jīng)聽過三次,這一次就沒有接話,余奇怪地瞥了眼績。
小紅龍總覺得有問題,他的確天真爛漫,但這是與他的兄弟姐妹們相比,不過他還是報上了“4個”,接下了閑聊。
黍的神色更真誠了,她把自己的注意力傾瀉在最小的弟弟身上,向他訴苦:“余,整個群里只有4個人,去掉索娜,也只有我們?nèi)齻€。信卡茲原本是交流的方式,和歲識一樣的家,可是,我們比起在大炎時已經(jīng)沒有限制,見面的機會卻更少了?!?
黍說著,雙眼泛起晶瑩的水膜。想當初在大炎,他們兄弟姐妹十二人都有一搭沒一搭地湊一塊,時不時述職之余去歲識玩樂,現(xiàn)在條件變好了,讓大家加群,居然不許!
眾魂知道黍為了這個家操了多少心,送東西帶著信卡茲二維碼已經(jīng)不止一回,她每周都要這么送禮,希望家人們能注意到。
去年歲死得連神識都不剩了,她多么希望兄弟姐妹們能與時俱進,用網(wǎng)絡(luò)構(gòu)建一個更方便的歲識。
可是沒有,最后也只湊出三人,黍開始擔憂其他人厭煩了絮絮叨叨的四姐,畢竟三姐已經(jīng)回到他們身邊,她這種家中長輩應(yīng)該不再被需要了吧?
大荒城,不……不能想大炎,卡茲戴爾…田里的是……是什么?
黍這樣想著,神色逐漸變得惶恐,迷茫填滿擴張的眸子,她一會兒收起左腿,一會兒微抬起右腿,再一會兒又轉(zhuǎn)起腳尖,仿佛腳底下踩的不是瓷磚,而是巖漿塊。
余眼看黍渾身顫抖,活像一臺施工隊打樁機,不由得抿嘴偷笑,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么,好方便把自己的姐姐從可怕的幻想中拖出來。
“聽黍姐這么說,我也覺得大家的人情味少了許多,今天離上一次家庭聚餐有一段時日了――”
“是很久之前!”
黍粗暴地打斷余的話語,她幾乎撲了上去,余后退一步,撞來的黍只抓住了他的肩膀,兩人臉貼著臉,黍歇斯底里的可怕模樣嚇得余心臟都漏跳了一拍。
“是的,很久之前!”余急忙改口,為了防止狀態(tài)不對勁的四姐把自己撕成碎片,余放緩語調(diào),安撫道,“黍姐,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?guī)兔???
“幫忙?”黍接觸余的臉蛋急停,神經(jīng)質(zhì)的笑容緩緩收斂,她自然地收回前伸的脖頸,彎下歉意的眉,“哦,呃…不用麻煩你啦,余,你現(xiàn)在還開業(yè)嗎?”
“沒――”余正欲老實回復(fù),眼角的余光卻正巧捕捉到績在黍身后擺出“x”的手勢并焦急地比“開!”的口型,他立刻改了口,“開業(yè)呢!黍姐,今天公務(wù)員都挺忙的,24小時營業(yè)。”
“太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