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恨,沒有怨,就像看到走廊里任何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。
然后,她低下頭,繼續(xù)輕聲念著手中的故事書,仿佛他從未出現(xiàn)。
傅瑾琛站在原地,腳步驟然沉重。
他聽說移植完成了。他鬼使神差地來了。
他想看到她來求他,想看到她哪怕流露出一絲脆弱,這樣他就可以順勢而下,重新將她納入羽翼。
可他看到的,是她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堅強。
她的世界,似乎已經不需要他了。不,是徹底將他驅逐了。
這時,顧時淵從醫(yī)生辦公室那邊走過來,手里拿著一份剛出來的檢查報告。
他自然地走到蘇晚身邊,低聲跟她說著什么,指向報告上的某一項數(shù)據(jù)。
蘇晚認真聽著,偶爾點頭,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細微表情。
顧時淵抬起手,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,但手在空中頓了頓,最終只是輕輕落在了她旁邊的窗臺上。
這個克制又充滿關懷的小動作,落在傅瑾琛眼里,卻無比刺眼。
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上前,想打斷那刺眼的一幕,想宣告自己的存在。
可腳步卻像灌了鉛。
他還能說什么?做什么?
他第一次發(fā)現(xiàn),在這個女人面前,他那些引以為傲的權力、財富、地位,全都失去了效力。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、被排除在外的陌生人。
他甚至不敢去想,如果……如果當初他沒有逼她簽那份試管嬰兒同意書,如果在她最無助的時候,他給予的不是壓迫而是支持,現(xiàn)在站在她身邊,與她一同承受、一同期盼的人,會不會是他?
這個念頭剛一升起,就被他強行摁了下去。
后悔?他傅瑾琛的人生里,從來沒有這兩個字!
可那股尖銳的陌生的痛楚,卻清晰地啃噬著他的神經。
他的到來和離開,沒有在蘇晚心中激起半分漣漪。
她的全部世界,此刻只剩下倉內那個正在為生存而努力的小生命。
幾天后,一個陽光很好的早晨。
顧時淵帶著最新的檢查結果來到倉外,臉上帶著這些天來最輕松的笑容。
“蘇晚,好消息。嵌合率檢查結果非常好,供者細胞植入穩(wěn)定!急性排異反應的風險已經大大降低!安安,闖過最兇險的一關了!”
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。
蘇晚愣了幾秒,然后眼淚決堤。她再也支撐不住,蹲下身,捂住臉,失聲痛哭。仿佛要將這些年所有的委屈、恐懼、絕望,都隨著淚水徹底沖刷干凈。
沈念念也哭了,一邊哭一邊笑,用力抱著蘇晚:“過去了!晚晚!都過去了!咱們安安挺過來了!”
顧時淵站在一旁,看著相擁而泣的兩人,臉上也露出了由衷的微笑,眼眶微微發(fā)熱。
蘇晚哭了很久,才慢慢平復下來。
她抬起頭,淚眼朦朧地看向顧時淵,想說什么,卻發(fā)現(xiàn)語如此蒼白。
她伸出手,緊緊握住了顧時淵的手。她的手很涼,還在微微顫抖。
“謝謝……謝謝你,時淵……”千萬語,最終只化作這幾個字。
顧時淵沒有抽回,任由她握著,輕聲說:“這是安安自己爭氣,是那位志愿者善良。我只是做了分內的事?!?
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,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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