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小念將手機反扣在那里,掀開被子下床,走到窗前往外望去。
她不讓自己想得太多。
臥室里沒有開燈,窗外的一切她反而看得清晰,磅礴的大雨落至,瘋狂地洗禮著整個世界。
天之港的小區(qū)在雨中寧靜安謐。
她推開窗戶,順著大雨往下望去,望著大雨沖進噴泉池中,噴泉池旁,似乎有個人影在那里。
“……”
時小念住在8樓,這個高度望下去根本望不清。
她長睫輕顫了一下,一種想法躥進她的心里,躥得她心驚肉跳。
不會,不可能的。
時小念沖到床前,拿起手機看著那條信息,貝齒緊咬著嘴唇,不會,不會是他。
可萬一是呢。
他額頭的傷還沒好。
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行字幾秒,時小念想了想,便轉(zhuǎn)身就往外跑去,她跑出家門,拿起一柄傘沖進電梯。
從c幢樓里跑出來,時小念一邊在檐下打開傘,一邊往外望去。
遠處的噴泉池前,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長椅上,俯著身體,就這樣淋在雨中。
雨幕隔著距離,那身影不是宮歐又是誰。
他還要不要命了,出車禍才幾天,居然坐在這里淋雨。
發(fā)條短信告訴她,他知道錯了,然后像個傻子一樣淋雨。這算什么,自我懲罰嗎?
“……”
不知道為什么,望著那個雨中一動不動的身影,時小念站在那里,心里最后一點對宮歐的怨意都消失得蕩然無存。
傻瓜。
沒人這么道歉的,沒人這么知道錯的。
她站在檐下?lián)伍_傘,正要往前走前,一道光閃進夜晚的雨霧中。
只見一輛較小的跑車停在噴泉池前,車門被推開,莫娜執(zhí)著一把黃色的傘走下車,一步步走到宮歐面前,將傘遮到宮歐的頭頂上方,一手撫上宮歐的臉,替他撫去雨水。
那么親密,那么溫暖。
宮歐仍是坐著沒有動,俯著身體,手上有一點點光亮。
應該是手機。
見狀,莫娜把傘更加往宮歐身上撐去,自己的半邊身體很快便濕了。
傘的黃色成了夜晚的一抹溫情脈脈。
令人不敢去破壞的一副畫面。
時小念執(zhí)著傘一步一步往后退,直到退到立柱后面,收起了雨傘,雙眸往那邊望去。
離得很遠,時小念望著莫娜撐著傘在那里說著什么。
宮歐的身體微微動了動。
不一會兒,封德和幾個保鏢也趕到,個個撐著傘走下車,封德拿著一件大衣蓋到宮歐的背上。
現(xiàn)場一度有些混亂。
雨聲淹沒了所有的聲音。
不知道過了有多久,時小念看到宮歐被封德他們從長椅上扶起來,宮歐低著頭,狀態(tài)似乎很不好。
他們往這邊走來。
時小念不禁往里縮了縮身體,不去看那一邊。
一群人的腳步聲漸漸接近她這邊,時小念聽到他們的聲音傳來——
“少爺,你頭是不是還疼?你頭上的傷縫針才縫了幾天,不能淋雨,否則以后會留下頭痛的病根。”
“封管家,你別再說了,宮歐現(xiàn)在需要安靜?!?
“那回去再說吧,開車門?!?
時小念慢慢從柱子后面探出頭,往外望去,一群人圍在離她較近的一部轎車前,宮歐站在他們中間,幾把傘同時圍著他。
這個距離,時小念才看清宮歐的容貌。
他站在那里,大衣下的身體全部濕透,紗布包著手有血水混出來往下淌落,宮歐的臉蒼白沒有血色,毫無生氣,雙眼不像從前那么有神,一雙眼睛半垂著,睫毛上還沾著雨珠,仿佛是眼淚一般,薄唇動了動。
他的手,怎么傷成那樣?
“少爺,您說什么?”封德緊張地問道,細聽之下仍是滿臉疑惑,“少爺,什么錯了,您想說什么?”
宮歐沒有理會他,徑自坐進車里,人像是跌坐進去的一般。
“……”
時小念望著他,淚水含在眼眶里,雙眼變得通紅。
他是在說他錯了。
他知道錯了。
時小念的心口翻著一陣一陣的痛,揮之不去,抹之不掉。
宮歐,你沒錯,沒有人是完美的,他們都預料不到會發(fā)生這一切,預料不到會走至今天這樣的境地。
一行人上車,轎車、跑車相繼離開。
時小念望著車輛遠去,也想走卻搬不動一個步子,她人靠著柱子而站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她剛才偷看的時候,把半邊身子露在檐外,已經(jīng)濕透。
一半溫熱,一半冰火。
原來,不能去愛的感覺遠遠要比恨一個人更難受。
時小念身子癱軟地靠在柱子上,慢慢閉上眼睛。
宮歐,我不怪你,再也不會怪你了。
請你好好生活。
請你一定要好起來。
“踏、踏?!?
有高跟鞋踩著雨水的聲音由遠極近,慢慢傳來。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