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小念耳朵邊全是他們混亂的腳步聲,一陣又一陣,以及那些雜亂的聲音,聽得讓她更加不舒服。
就在這樣的混亂中,時小念聽到查爾斯低低的聲音從某個方向飄過來,“已經(jīng)通知夫人了嗎?”
“是,已經(jīng)用過暗語和夫人身邊的女傭通過話?!庇腥嘶卮稹?
“夫人怎么說?”
查爾斯問道。
“傭人說,夫人正在晚宴上,二少爺和蘭開斯特小姐的宣誓馬上就要開始,可能夫人一直半會趕不過來?!?
宣誓開始了。
時小念滿臉大汗,她被陣痛折磨得死去活來,耳邊卻聽到宮歐和另一個女人要宣誓了。
一切都顯得那么諷刺和悲哀。
她想抓住些什么,可什么都沒抓住,這種抓不到任何東西的感覺讓她的疼痛更加加劇。
時小念躺在那里,痛到極致她只能發(fā)出一些痛苦的聲音,除此之外,她什么都做不到,只能任憑痛苦在她身體里漫延。
等一切準(zhǔn)備工作就緒,時小念仍然只是痛,還沒有生產(chǎn)的跡象。
那些醫(yī)生們也等得無聊起來,站在一旁小聲地說著話——
“聽到?jīng)]有,宮家的少爺要訂婚了?!?
“不像你們這種外請的醫(yī)生團(tuán)隊,我可是一直服務(wù)在宮家的,過往盛事我還見過不少,沒想到二少爺宣誓我見不上了?!?
“一個宣誓很隆重嗎?”
“宮家再小的事都隆重,更何況和蘭開斯特家族聯(lián)姻?你們不知道吧,有一年,二少爺生日,宮家放了一整夜的焰火,照亮整個天空,特別漂亮,那一晚的夜景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?!?
“是嗎?那今天晚上宮家肯定也是不暗之夜了?!?
“那當(dāng)然,二少爺是宮家唯一的繼承人,又是和蘭開斯特那樣的家族強(qiáng)強(qiáng)聯(lián)姻,恐怕今天晚上的焰火更加美麗?!蹦轻t(yī)生繼續(xù)說道,“二少爺今晚誓必是最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一天了,聽說聯(lián)姻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大美人。”
“哈哈,那估計宮少爺今天晚上也是個‘不眠’之夜了吧。”
幾個人說著,然后不約而同地壞笑起來,談著這種貴族里的八卦。
“夠了,有這個心思聊這些,還不如想想好怎么幫助時小姐,這關(guān)乎宮家的下一代,不容有任何的差遲,懂么?”查爾斯的聲音傳來,然后又遠(yuǎn)走。
時小念聽到門被關(guān)上的聲音,手術(shù)室里只剩下她和醫(yī)生們。
醫(yī)生們等得無聊,很快又談?wù)撈饘m家,猜測著今天晚上究竟會有多大的場面。
“……”
時小念躺在那里,痛到渾身每一塊都是疼的。
她睜著眼睛望著上面強(qiáng)烈的燈光,那燈光刺得她眼睛疼,疼到眼淚滴淌下來。
她忽然看到宮歐和莫娜站在華麗的城堡之中,兩人當(dāng)著所有親朋好友的面宣誓他們的愛情堅定無比、長長久久。
所有人為他們祝福著。
燈光璀璨中,掌聲熱烈地響起。
那她呢?
她在這里受著從未有過的痛苦,而他卻在另一邊宣誓。
他怎么可以這樣,所有的海誓山盟可以轉(zhuǎn)瞬就忘,所有的非她不可到最后變成了不聞不問,不理不問。
“我恨你?!?
時小念躺在那里,低聲從嘴里擠出這三個字來,嘴唇顫抖得厲害,垂在一側(cè)的手指屈起,指甲死死地?fù)高^手術(shù)臺。
“別怕?!?
忽然有只手握住她的手,手掌心溫?zé)岬匕∷呀?jīng)痛到?jīng)]有一絲暖意的手。
時小念慘白的臉上汗水和淚水交織著,那一絲溫暖讓她觸動,在無邊的劇痛中給了她溫暖。
那溫暖,讓她好受了一些。
她轉(zhuǎn)過頭,穿手術(shù)服的醫(yī)生站在她手術(shù)臺邊,握著她的手,戴著口罩,只露出一雙眼睛溫柔地注視著她。
有點上挑的眼角顯露出一點陰柔。
他的眉角帶著一點傷疤。
可他不是那個眉疤醫(yī)生,眉疤醫(yī)生不會有這樣的眼神。
時小念呆呆地看著他,視線有些模糊和僵滯,一時間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,為什么他看起來那么像一個人。
這不可能。
他不是死了嗎?
時小念難以置信地盯著他,人被狠狠地震動著,那雙眼一直溫柔地盯著她,眉頭微微斂起,像是在擔(dān)心她。
所有的醫(yī)生都聚在一旁小聲聊天,只有他站在她的身旁。
“你是誰?”
時小念呆呆地問道,聲音很沙啞很低,小聲得沒人聽得到。
但那個人還是聽到了,他在她手術(shù)臺旁慢慢低下頭,拿起消過毒的毛巾替她擦干凈臉上的汗水和淚水,聲音溫和似水一般,“怎么樣,現(xiàn)在知道了嗎?”
眼睛被擦過以后,她躺在那里眨了眨眼睛再看向那個人,視線變得無比清明,痛楚也變得分明。
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,看到他較深的眉,他狹長而溫柔的眼,他的睫毛很長很長……
一股悲慟在她心底里展開。
“你沒死。”
時小念痛到說不出話來,只能顫抖地張著嘴唇,眼淚刷地從眼角淌下來。
千初。
慕千初。
他居然沒死,她知道的,他一定不會死的,一定不會。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