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頭那一個,自然是已經(jīng)來上工的張四娘。
她道:“我進京來投娘子,眼下在咱們食肆干活哩!”
正說話間,后頭宋妙聽得動靜,已經(jīng)走了出來,見得梁嚴,十分意外,招呼一聲,忙給他倒茶水,問道:“怎么這時候來了?熱不熱?吃飯了沒?”
說著又道:“后頭才打了井水,趕緊去洗個臉、洗個手,正好搓了涼粉,湃在井里半日了,你洗了手來吃一碗,涼快涼快!”
見了宋妙,梁嚴滿頭汗也好,口渴也罷,一應(yīng)顧不得,簡直迫不及待,同獻寶似的把那圖紙遞了過來,道:“姐姐,我在的那武館里有個師兄,他家里姑父會做燒爐,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用!是不是你要的那種能燒鵝、烤雞鴨的!”
宋妙接過一看,果然上頭畫了好幾種窯爐的樣式。
她驚訝道:“大中午的,你專程跑這一趟,就是為了給我送信么?”
梁嚴正喝著水,聽了這話,一不小心喝到了一片山楂葉,正叼著抬頭來,整個人都呆了呆。
他在滑州時候,聽過宋姐姐同旁人說過幾回爐子的事情,當時她形容燒鵝、烤乳鴿、燒雞等物的模樣同味道,當真叫人口水都要流下來。
此外,另有宋姐姐說話的時候那期盼模樣,叫他實在印象太深,以至于今日聽得有人能做窯爐,也不管是不是同一種,想也不想,就奔了出來,心里沒有旁的,只想著要是歪打正著,姐姐該多高興??!
而旁其余東西,他是真的完全沒有多想。
見得對方一副傻愣愣模樣,宋妙哪里還有不曉得。
她道:“我看這一位姑父畫的圖紙,像是懂行的,等我這兩天找個時間上門問問,要是能做就太好了!”
又和聲道:“下回再有這樣的事,喊人捎個信回來就行——你下午告了假嗎?能不能在家里休息一會再走?”
梁嚴忍不住道:“旁人不曉得姐姐要什么樣子的爐子,我怕他們搞錯了,叫姐姐高高興興跑上門,最后白跑一趟!”
復(fù)又急急道:“我沒告假的,我還要回去上課——一會子來不及了!”
又道:“姐姐,我不喝涼粉了,剛剛喝了許多水,只怕半路找不到茅房!”
他往后院跑,去了一趟雪房,洗了手臉,因見小蓮屋子門關(guān)著,看了看時辰,料想對方在午睡,心中雖然遺憾,到底沒去打擾,又回了外堂。
剛出來,就見宋妙已經(jīng)給他提出來兩個包袱,另又有一個食盒。
“有些零嘴小食,原是客人訂的,我順道多做了一份自己吃著玩——你帶點回去,習武辛苦得很,又容易餓,平日餓了拿來先墊一墊也好,給玩得好的師兄弟們分一分也好,都看你自己!”
“里頭有能放的,也有不能放的,我都寫了條標明白最好什么時候吃完,你自己看著吃!”
說著又指了指那食盒道:“里頭是涼粉,我調(diào)了糖醋水一道裝著,你怕路上不方便,就帶回去再吃——食盒里有冰!”
她曉得梁嚴是特別認真的性格,因怕耽誤他回武館,等問明了確實吃過酥餅,便也不再強留。
正好此時外頭一陣蹄聲,又有車輪聲。
宋妙出去一看,卻是那車夫許師傅同程二娘送完了東西,剛回來。
程二娘把車廂里兩頭擔子跳下來,見得梁嚴,忙道:“梁嚴回來了?”
又道:“這回能待多久?小蓮只怕已經(jīng)睡了,我去把她叫起來!”
梁嚴忙道:“嬸子不要叫她,我就回來一下,馬上就走了!”
眼見這里在說話,那車夫急忙把車廂關(guān)起來,叫了宋妙一聲,問道:“娘子,差不多到點了,要是沒什么事,我就先走了?”
宋妙看一眼漏刻,眼見距離點卯還有大半個時辰,便道:“許師傅來得正好,我這弟弟要回徐氏武館,在??甸T瓦子,你送他過去吧,一來一回,時辰還有一點剩余,也不用回來了,只當下卯就是?!?
許師傅一口應(yīng)了,立時招呼梁嚴上車,不忘幫著把車廂打開,又給他提包袱、食盒,一邊提,一邊笑道:“沒想到,這些個東西還挺沉?!?
宋妙便道:“若是方便,勞煩師傅給他提進武館去?!?
許師傅拍著胸脯答應(yīng)了,道:“娘子放心,交給我老許就是!肯定把人安安穩(wěn)穩(wěn)送到了!”
梁嚴上了車,剛坐沒一會,一出酸棗巷,那許師傅就跟他閑聊起來,先問他同宋店家關(guān)系是不是親姐弟,今日是來做什么的,又問他在武館多久了,家里人在哪里,什么營生,等等等等,簡直把人八輩祖宗都要打聽一回。
梁嚴先還老實回答,見他越問越多,就有點不愛說了。
眼見距離??甸T瓦子還有一條街,那許師傅突然道:“哎呀,梁家小兒,我竟忘了一件事,前頭保康門進去了就不好掉頭,那邊街道窄,只怕我要繞半天才能繞出來?!?
“正好今日我孫兒生日,我原是答應(yīng)了中午給他帶甜糕回去的,沒成想早上送貨送了那許久,眼下又接了你這個活,本就著急,要是繞半天走不出去,只怕回家都晚上了——你年紀輕些,索性這會子距離也不遠,要不體恤體恤我這年紀大的,勞動勞動,自家走過去怎么樣?”
梁嚴一個小兒,對著個要回家給小孫送甜糕的長輩,本就面子薄,如何說得出個不字?
他老老實實答應(yīng)了,還要道:“沒事,我自家走回去就行,許師傅趕緊回去給孫兒過生吧!”
許師傅道:“真?zhèn)€沒事?算了,要是將來娘子曉得了,要怪罪我……”
梁嚴道:“我不會說的,你放心吧?!?
果然他提著食盒,背著兩個大大的包袱下了騾車。
而那許師傅一把他放下,一刻也不停,鞭子一揮,就趕了騾子掉頭而行。
他趕車趕得很慢,還把車廂外頭掛了塊異色布——這是京中騾車招徠客人,說明此車能坐的標識——一邊走,一邊時不時叫住路人,問對方要不要坐車。
跑了半炷香,一名抱著小兒的婦人叫住了他,上車之后,道:“師傅,去成香繡坊?!?
“在哪里的?”
“??甸T瓦子后頭,你往前趕,到了我喊你!”
“行嘞!”
許師傅趕著車,也不提什么方不方便掉頭,更不提自己要回去給孫子過生,已是催動騾子往前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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